简悠筠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之前因为容少濂的事情失眠过好几次,这次又因为容鹤轩的事情失眠了!她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和姓容的有深仇大恨,这辈子才注定和姓容的人犯冲,要不然为什么老是姓容的人搅得她心情烦躁呢?
反正也睡不着,简悠筠干脆坐起身,随手披了件外套,朝后院走去。
银白色的月光倾洒在地上,勾勒出事物模糊的轮廓,仿佛给万物都罩了一层银白色的轻纱,点点繁星镶嵌在夜幕之下,宁静而美好。简悠筠踏着缓慢的步子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前行,夜晚的风吹在身上透着丝丝凉意,她不禁缩了缩脖子,裹紧了外套,被这凉风吹一吹,她的脑子也顿时变得清醒了不少,脑中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容鹤轩的事情来。
软心不是本地人,在花都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进入云雀楼的时间并不算长,平日里和姐妹们也是和气一团,脾气不差,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仇家,如果不是容鹤轩杀了她的话,那犯人又会是谁?简悠筠边想边向后院的假山处走去。
“软心,真的不是我害死你的,和我没关系啊,你别再来找我了!我给你烧点纸钱,求求你放过我吧!”假山后的偏僻角落里,忽然亮起了微微的火光,火光照亮了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纤瘦娇小的身影,她背对着简悠筠跪在火堆旁边,不断地向燃起的火堆里扔着纸钱,口里不停地念念叨叨着。
是谁在这里烧纸钱?简悠筠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几步,随即一个闪身躲进了假山里一处阴暗的角落,伸出头看了半天才看清那女子竟然是和软心几乎同时进入云雀楼的蓝玫姑娘。
她在这里做什么?简悠筠飞快地转动着脑子,一边思考一边仔细观察着蓝玫的一举一动。
“软心,你我二人皆自小命苦,无亲无故,最终沦落青楼。本来我并不做他想,一心只求遇上个好人家将我买了去,也好安度余生。可是你长得比我美,经常博得那些达官贵人的亲赖。而我长相普通,要不是谈得一手精湛的琴艺,老板娘怎会留我在云雀楼?恐怕早就沦落街头了。软心,我不像你,以你的姿色终会被哪个有钱人看中,就算是做一房小妾,此生也不会为生计烦恼。可是我呢,来了这么久,都是隐在背后给人弹琴,好不容易遇到几个知音人,但一见我容貌就退缩了,这来云雀楼的男人哪个能不为容颜所获,真正遇到个不以貌取人的呢?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在云雀楼待下去了,等到人老珠黄,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啊!”蓝玫边说边低声地抽噎起来。
简悠筠皱紧了眉头,她隐隐约约从蓝玫的哭诉中察觉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软心,虽然米为只是一个小厮,家境并不宽裕,但也还算是个老实人,他说他喜欢我,也答应帮我赎身了,如今他已经筹到了钱,我好不容易遇到个不以貌取人真心待我的男人,你……你就放过我吧。”说罢,蓝玫将手中的最后一沓纸钱投入了火中,火苗瞬间变大,仿佛反应出蓝玫此时不甘的内心,她又在火堆旁呆坐了良久,这才起身踩灭了最后一星明明暗暗的火苗,消失在了后院的夜幕之中。
简悠筠有些震惊地捂住嘴,一个可怕的猜测闪过脑际,难道是蓝玫因妒成恨杀死了软心,又嫁祸给了容鹤轩?
不……不对!简悠筠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晚蓝玫的去向,她记得蓝玫当晚明明接待了一位客人,难道她趁着接待客人的间隙潜入软心的房间杀了她……以简悠筠对蓝玫的了解,她似乎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陷入沉思的简悠筠,只顾着低头往前走,没注意到前方迎面而来的身影,哪知道前面那人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砰”得一声,两人一下撞了个正着。
“哎哟!”安静的空气里传来一男一女的痛呼声,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阿帅!”
“傻子!”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出声。
“你这么晚了到这里干什么?”阿帅摸着疼痛的屁股站了起来,奇怪地盯着简悠筠。
“出来看风景。”简悠筠老实地回答,一脸认真样。
“哎,傻子的世界还真是悠闲啊,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看风景呢!”阿帅皱了皱眉头,一屁股坐在了后院的石凳上,“哎!聪明人的世界就没你们这么好了,你这个傻子肯定不会懂的。”
简悠筠默默地抽了抽嘴角:“我是聪明人,阿帅是傻子吗?”
阿帅翻了个白眼,继续唉声叹气:“傻子,我有个事一直埋在心里,不知道该跟谁说。”
“跟聪明人说啊!”简悠筠赶紧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的心里一紧,直觉告诉她阿帅要说的事情肯定和软心的死有关。
阿帅继续翻了个白眼,有点后悔自己准备和一个傻子说正事,想想还是唉声叹气道:“你还记不记得,软心死的前一天晚上,我本来不是告诉你软心要接待的客人是米为嘛。”
简悠筠点了点头,本来她说不定都已经按照计划拿到荣少濂想要的珍贵物件了,但就因为阿帅这么点失误,害得她在那厢房苦苦煎熬了一个晚上!
“后来米为不知因为何事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于是我就让软心去伺候容鹤轩了!哎,这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你说,如果我没有安排软心去接待容鹤轩,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阿帅懊恼地叹了口气,两撇小胡子随着他的呼吸上下晃动了两下,最终耷拉在了嘴上,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
简悠筠好心地拍了拍阿帅的肩膀:“阿帅帅不要哭,不关阿帅帅的事。”
“你才哭呢!”阿帅一把挥开简悠筠的爪子,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其实还有一件事,那日软心的尸体被人抬走后,老板娘让我收拾收拾房间,我无意中在软心的床底下找到一个东西。”阿帅边说边把东西从衣袖里取了出来:“看,就是这一颗赤红色的琉璃珠,你瞅瞅上面的花纹,非寻常匠人所能雕刻的,这可是外邦的极品珠宝啊,我记得你娘不是送了你一颗碧绿的琉璃珠吗?你那个已经算是罕见的珍宝了,费了你娘不少银子才搞到手的,而这种赤红色的琉璃珠更是价值连城,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若说真有客人赠予软心这么珍贵的物件也不是不可能,但我明明在陆河兆身上看过一颗一模一样的琉璃珠,直到他被火烧死前最后一次来云雀楼都带着,如今怎么会在软心手里?”阿帅说完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害得简悠筠好像被传染了一般也跟着抖了一下。
“算了,和你这个傻子说了也是白说,我回房去了。”终于把憋在心中多日的话找人倾诉了出来,虽然倾诉的对象是个傻子,但阿帅的心情多少好了点,他又恢复了往日对简悠筠不屑的神态,一甩手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但此时的简悠筠心情不好了,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脑子里有些混乱,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和从阿帅那里听到的事稍微整理了一下,似乎有一条隐形的线窜起了一串至关重要的线索,真相呼之欲出。
米为打算为蓝玫赎身,并且已经筹够了钱……软心的死似乎和蓝玫有关,她对软心的死很愧疚……在软心的床底下发现了陆河兆的赤红琉璃珠……米为是陆河兆的小厮,他和陆河兆的死有关……
简悠筠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其中有个重要的疑点,米为身为小厮,到底哪里来的钱为蓝玫赎身的?会不会是米为为了筹够赎金,便动了那颗琉璃珠的心思,却在偷窃过程中正好被陆河兆发现,于是动了杀心,放火杀死了陆河兆?得到琉璃珠的米为本想到云雀楼给蓝玫赎身,却不知什么原因躲在了软心的床底下,琉璃珠掉了出来惊动了软心,两人发生争执便杀死了她,匆忙逃窜的米为将琉璃珠遗落在床下?对了,还有容少濂想要找的那样珍贵物件,会不会就是那颗价值连城的赤红琉璃珠?
简悠筠头疼地揉了揉脑袋,离真相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现在可以帮她解开疑团的关键人物就只有蓝玫了。简悠筠想着,明天就找机会去试探一下蓝玫。
想到这里,一阵困意袭来,简悠筠打了个哈欠,双手伸到头顶,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她起身准备将房门锁起睡觉,但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人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的黑衣人给打晕了。
痛……简悠筠揉着后颈悠悠转醒,后颈传来的阵阵疼痛感让她的心中一阵恼火,这自打和荣少濂沾上关系以来,到底是第几次被人打晕了?
简悠筠幽怨地环顾着四周的环境,此时的她正躺在一张还算舒适的雕花木床上,入眼的是一片浅蓝色的纱幔,床边挂着的明黄色缨络随着轻风慢慢地摆动着。
这里不是她的卧室,也不是云雀楼的任意一间厢房。简悠筠一下睁大了眼睛,还不待她从床上坐起来,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便跑到她身边,带着点期许地看着她。
看见来人,简悠筠立马坐直了身子,一连串地追问道:“你是何人?这是哪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小姐稍安勿躁,小的是容家三少爷容鹤轩的贴身书童玉声,今日将小姐以这种方式请来,乃情非得已,望小姐原谅。小的请求小姐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啊!”玉声说完便“噗通”一声跪在了简悠筠的床边大声哭泣起来。
简悠筠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哎!果然,她就该想到绑了她的肯定是容家的人,她这辈子注定要和容家人死磕到底了。
简悠筠决定装傻,反正在别人眼中她也是个傻子,于是她傻呵呵地笑了起来:“小兄弟,傻子不懂这么多事情,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玉声愣了一下才反驳说:“小姐您就别戏弄小的了,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傻子,那聪明人才说自己是傻子呢!常听少爷说起,怎么形容来着,对,对!您肯定是大智若愚!”
嘿!这玉声的话简悠筠听起来很是受用,比云雀楼那些不上道的人强多了,每次只要她一想澄清自己不是个傻子,就会被说成什么傻子怎么会承认自己是傻子呢!害得她这两年来一直活在傻子的阴影里,成日装疯卖傻的,差点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傻子了。
“小姐,我家少爷虽然平日里有些骄纵蛮横,但心地却是善良的。老爷向来对少爷管教严格,少爷是万万不敢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我们家少爷肯定是无辜的!还望小姐如若知道点什么真相,一定要告诉我们,好让我们帮助少爷洗脱嫌疑,否则少爷……少爷……”眼看玉声红了眼眶,似乎又要哭了出来,简悠筠张张嘴,有些心软,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她知道的那些真相告诉他。
“小姐,您就帮帮我们家少爷吧……玉声求求你了……下辈子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玉声一把抱住简悠筠的大腿,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简悠筠看着玉声悲痛的模样,低头一叹,她向玉声招了招手道:“我的确知道点事情,但我也都是猜测,你姑且过来,我告诉你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