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今日他们注定无法离开花都吗?
定定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可怖的男人,简悠筠全身禁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初见容谈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虽说有了年岁,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却谦和有礼,温润如玉,对她也尚客气。可如今她面前的人哪有一丝半点谦谦君子的模样,只见容谈双目猩红,微眯着眼,冷冷地在她和容少溓身上来回逡巡,最终将满是寒凉的目光定格在容少溓的脸上。
简悠筠心中更惧,紧紧抓住了容少溓的衣袖。似乎是感觉到怀中女子的异样,容少溓紧揽住简悠筠腰间的手紧了紧,似是在安慰她。
“容少溓,我的好儿子,至今我才发现自己竟是引狼入室了。”容谈冷笑一声:“你藏得倒是够深,装疯卖傻数十载,竟然都是为了对付我,还枉我这么信任你,还向皇上引荐你入朝为官!我早该杀了你!”
话音落,容谈便仰头大笑起来,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随即手中宝剑在空中一挥,带着冷冽的劲道,剑尖直指容少溓的鼻端:“若不是容烨颐和容鹤轩太过无用,你以为我能给你机会吗?”
本来在看到容谈出现而微变脸色的容少溓,此刻倒是镇定了下来,他将简悠筠安置在一旁,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裹着冰霜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面目扭曲的男人:“容谈,你从未真正相信过我,否则为何我至今都没有把你杀了。”
容谈薄唇一勾,狠厉的笑容在嘴角漫开:“我容谈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高位,若不是靠我的小心谨慎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你是唯一一个把我骗得最久的人,容少溓你倒是好本事,以命相搏来换取我的信任,你本来是有机会杀了我的,不过可惜了……”容谈话语一顿,轻蔑的目光在简悠筠扫过:“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一切,值得吗?”
容谈话音刚落,一边的简悠筠也迫不及待地向容少濂看去,她也想知道,容少濂为了她,把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网彻底撕破,他真的就不会后悔吗?
以为会在容少濂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悔意,但他只是紧抿着双唇,面无表情,似乎感受到了简悠筠的目光,他侧头朝她看去,两双眸子相交,简悠筠看得真切,容少濂的眼中满是坚定与不悔,顿时,心中的某一块重物落下,一阵热意爬满眼眶。
容少濂没有后悔!简悠筠心中默默地打定了一个主意,即使今日无法逃脱容谈的魔爪,她也甘愿同容少濂死在一起!
容少濂的目光又重新落到容谈的脸上:“容谈,我容少濂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随即嘴角勾住一抹讥讽的笑容:“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伪君子自然不会明白。”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急风,吹起了容少濂白色的衣角,如墨地黑发在风中翻飞蹁跹,男子的面容隐在发间看不真切,忽得急风一停,遮住男子脸的发猛然落下,露出了男子冷若寒霜的脸,冰凉得仿佛来自地狱,他手中的软剑落地,拖曳着前行,每走一步,剑尖与地面摩擦的星火便四溅开来,尖锐的摩擦声刺入人的心底。
“容谈,说你薄情寡义未免过于便宜你了,你根本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禽兽,杀害我的亲生父亲,抢夺我娘骗取她的信任,最终却始乱终弃,亲手将她杀死!你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心悸吗?”
容少濂略显颤抖又仿若裹着冰霜的话语直直刺入了简悠筠的心,她很想上前一步抓住容少濂的手,但想想又收回了即将迈出去的腿,双手握紧,怔怔地看着那个容少濂,他眸中嗜血的仇恨她看得懂,但也是这样的仇恨,他也能为她放得下。
容谈明显一怔,随即仰面放声大笑了起来:“容少濂,这就是你处心积虑要杀我的原因?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容谈的笑声越发张狂:“你的亲生父母都是被我杀死的又怎么样,俞琉那个女人,直到死了她心中都心心念念你那个亲生父亲,我对她那么好,对她那么好!既然她的心不在我这里,我又何必留着她,就让她去陪她那个死鬼丈夫去吧!”
容少濂这一刻已来到了容谈的面前,紧握住宝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眼中尽是杀戮之意。
容谈丝毫不惧怕,嘴角的笑容猛得收住,眸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容少濂,你是个聪明人,杀了未免过于可惜,今日我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手中的剑指向一旁的简悠筠,眉目冷峻:“杀了这个女人!我本也不想置她于死地,怪就怪她自己,潜入我的书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同我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容鹤轩一样!”
简悠筠倏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叫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她不明白。她只听懂了一句,容鹤轩确实是容谈杀死的,因为容鹤轩知道了容谈口中不知所云的秘密!而容谈杀她与杀容鹤轩的原因相同!
怒目回视容谈望向她的目光,简悠筠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一口:“容谈,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秘密,你要杀便杀,我只想同你说一句,容少濂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禽兽!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你不是人!”
容谈面色一沉:“闭嘴,我容谈还轮不到你这个女人来指指点点,如今事已至此,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那个秘密,你都得死,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人!”说罢,他又转头向容少濂望去,冷声道:“容少濂,你考虑好了吗,杀还是不杀?”
没有等到容少濂的答复,因为回应容谈的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冷剑,只见容少濂将手中的软剑猛得刺出,空气中顿时银光一闪,夹带着劲风的剑便直直朝着容谈的胸口刺去。
“砰”得一身巨响在耳畔响起,容谈反应迅速,将容少濂致命的一剑稳稳接下,他的脸色骤然大变,一片血红爬满双眸:“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与你那死去的母亲一样冥顽不灵!既然你想死,本官就成全你!”
只见容谈衣袖一挥,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他已来到了容少濂的面前,宝剑破空,几个凌厉的招式就将本出于优势的容少濂逼得连连后退了数步,只是瞬间,优劣之势便成定局。
一旁的简悠筠看得心惊,她虽不懂武功,但却仍能看得出容少濂的武功不及容谈,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容少濂要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去绊倒容谈了,容谈自身的武功就深不可测,更何况身居兵部尚书之职,权力在握,身边武功高强的侍卫遍布,想要行刺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简悠筠不懂武功,明知道容少濂已呈必败之势,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帮不上任何的忙,心里正琢磨着如何是好,却见容谈手中宝剑突然急急一转,剑招更是比刚才凌厉了数倍,刚才容谈并未用全力,如今已不想浪费时间与容少濂纠缠,便使出全力早早解决面前难缠的男子。
容少濂眉间微蹙,原先还能稍显镇定,如今却也露出了一丝骇色,似是没想到容谈的武功竟已达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
险险接下容谈攻过来的招式,后退间已体力不支半跪在了地上,容少濂以剑撑地,才勉强支撑住了即将倒地的身体。
容谈嘴角闪过一抹嗜血的冷笑,下一秒又毫不留情地向容少濂攻去,“哗啦”一声,锋利的宝剑将容少濂身上白色的长衫划破,血瞬间染污了一片雪白。
紧咬住牙关,容少濂忍着疼痛还击,但身体的动作明显比之前迟缓了不少,又是“哗啦”几声,面前的衣襟已全是狰狞的一道道剑痕,那白衫哪里还能看清原本的颜色了。
简悠筠只觉得心脏都快被人捏碎了,身体颤抖得不受控制,脑中只有一个念想:容少濂会不会死?!
与容少濂往日的种种尽数在脑中呈现,那个男人在她心中一直都是被铠甲包裹,聪慧厉害,向来都是他伤人,想不到有一天竟也会被人伤得如此狼狈。
简悠筠紧撰着双拳,牙齿几乎被她咬碎,完全是不经过思考的,在容谈那把寒剑直直向容少濂胸口刺去的时候,她飞身上前挡在了容少濂的身前。
“噗”得一声,剑刺向了胸口,钻心的疼痛瞬间遍布四肢百骸,简悠筠只觉得身体的热量被一点一点地抽走,瞬间瘫软在地,双手也随之无力跌落,眼前一片昏花惨白,有谁在撕心裂肺地呼喊她的名字。
感觉身体的穴道被人轻点了几下,简悠筠原本涣散的目光又瞬间有了焦点,面前男子的脸色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此时满眼猩红,尽是绝望之色。
简悠筠嘴角微扬,伸手抚上容少濂苍白的面容:“容少濂,我总算是回报你一次了。”话音刚落,喉咙一口腥甜便涌了上来,从口中溢出。
“别说话!”容少濂命令道,声音里有难掩的呜咽之声。
“哈哈哈,大魔王竟然哭了。”简悠筠强挤出一抹笑,又瞬间变得严肃:“大魔王,你一定要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如果我们今日能幸免一死,便约在初见时候的小屋见面好不好?”
容少濂颤抖的手握住简悠筠的小手,半晌,声音才有些不稳地答道:“好。”
面前的画面再次模糊起来,声音也越来越远,简悠筠突然觉得很累很累,远远地似乎有人再向她招手,细细寻去,那人好像长着一副桃花脸,他笑看着她,说:“小傻子,我好无聊,虽然我想你陪着我,但我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你的路还很长,还有他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