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
陆家大伯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脸冷峭地看着陆夜白,“怎么可能够?”
他那一脸[一点都不够!]的表情,确确实实地刺激到陆夜白。流落在外的经历可以说也算是一种历练,但前提都是性命无忧。何况不埋怨不代表,能够原谅始作俑者事后依旧没有忏悔,觉得理所当然。
陆夜白双手紧攥,他赤红着眼看向陆家大伯,“怎么可能够?你究竟是不是人!就算你担心有人会跟你抢陆家的家产,但你让我们流落在外已经够了!居然还要赶尽杀绝!”
他永远无法忘记,当自己找到兄长时,兄长却是辞别人世,只留下还在襁褓里的婴儿那一幕。
太过震撼了。
这些年来,他表面看似不在意,实际上却是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当年不早些找到自己的兄长,也许早一天或者是一小时,起码还有争取的机会,再不济,他也可以见自己兄长最后一面!
他无法忘记那一幕。
而现在,致使他们兄弟二人流落在外的凶手就在他的面前,而这个凶手不仅仅让他们流落在外,让他们兄弟两人分离多年,甚至还间接地导致了兄长的亡故,却依旧没有悔过之心!
甚至,觉得还不够。
这该是有多么硬的心肠、多么大的仇恨,才能够做出这种事情而没有任何的悔过之心?
陆夜白是真的不知道。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陆家大伯。
而陆家大伯从陆夜白的眼里看到无尽的愤怒,还有那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眼神,他不由地哈哈大笑出声,“陆夜白,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吧,后悔让警察抓我,对不对。”
陆夜白的紧攥的双手掐着掌心,他愤怒地看着面前的陆家大伯,却没有回应。但是他的眼神里无一不表明:是,他确实很后悔!要是没有将陆家大伯抓进警局里,他完全可以动用私刑!
但是现在,因为陆家大伯可能掌握着那些非法生意背后的资料,哪怕有审讯,但对于陆家大伯来说,都是在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毫不夸张地说,陆家大伯要是落到陆夜白的手上,绝对要比在拘留所里惨上一百倍!
然而,没有如果。
陆夜白就算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而陆家大伯很显然已经get到陆夜白这会的心思了,他笑得更加猖狂了,觉得自己将事情说出来,更能够让陆夜白痛苦万分,事实上为了让陆夜白心里不高兴,陆家大伯是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他看着陆夜白,一边笑一边说道,“我觉得你肯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们这么狠吧?我告诉你啊,就是因为你太想知道了,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们!
就让你带着这样一个疑问,永远地不舒服!”
疯子!
旁侧的月晨曦几乎没忍住,只是想要站起来时,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肚子;再想到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用力地抿唇,终究是缓缓地将怒气疏散。
不能气。
不能怒。
她必须要保持着冷静。
陆夜白这会已经完全想到陆家大伯的心思了,就是为了让他不舒服,陆家大伯就能够舒适。
他用力地攥着自己的手,低头时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再抬头时,他的眼里依旧是猩红,“你,好得很。你就这么敢保证,你自己能够安稳地在拘留所里度过吗?”
“威胁我?”
陆家大伯完全不放在心上,他看着陆夜白,再看向月晨曦,他嗤笑出声,“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女人已经怀孕了吧。”
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
不管是陆夜白还是月晨曦,这会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陆家大伯。
关于月晨曦怀孕的消息,除了他、月晨曦和长景致以及当日的医生知道外,其他人他完全没有告知,所以,陆家大伯是怎么知道的?
陆夜白心头一紧。
月晨曦心里也不好受。
这种在无意间就被人看穿的感觉,真不好、
“呵,觉得很不可思议?”
陆家大伯嘲讽笑出声,“这个问题呢,我会回答你。”
因为,只有回答了他才能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啊。
“你们以为你们瞒得天衣无缝,事实上呢,一点不。我轻易就猜了出来。”
说到这里,陆家大伯有些洋洋得意,“你们大半夜去了医院,虽然我没查出来你们去医院做了什么,但是,前去妇科这种消息还是能够找到的。
再加上在宴会上穿平底鞋出现,不喝酒甚至是用的化妆品都是孕妇专用,还有后面的一切一切,无数个小细节都能够让我看出来,你的女人怀孕了。”
太恐怖了!
当听完这样的答案后,陆夜白和月晨曦都没有得到答案的惊喜,相反的,他们觉得陆家大伯这个人真的是太恐怖了。
月晨曦和他接触得不多,但之前他明明很疼爱陆宁香,却是不敢跟陆夜白叫板,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时,她就觉得这人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懦弱。
但跟现在比起来,她真心觉得人不可貌相。
太可怕了不是吗?
至于陆夜白,跟陆家大伯相处的时间并不短,就连他这些年也没有看穿陆家大伯的伪装,甚至还一度以为陆家二伯才是致使他们兄弟二人流落在外的凶手。
哪怕是陆家大伯说了出来,但他依旧很奇怪,这样一个性情的人,就算是伪装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将事情做得那么好呢?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因为细节。
陆家大伯真的太注意了,连带着常人都不会在意的小细节都不会放过。
就凭着这敏锐的直觉,加上细节性的东西,能够推测出月晨曦已经怀孕这种事情,确实出乎了陆夜白的想象。
而彼时,陆家大伯轻笑一声,“你也不用跟我否认根本就不是这种话,反正我就这么认为了。你要是想在拘留所里托关系对我进行什么私刑呢,我也不介意。”
他表现得毫不在意,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实在太过嘚瑟,完全不像是那种不担心受刑而该有的状态,反而像是抓到人把柄后的舒适。
事实证明,陆家大伯就是觉得他抓到了陆夜白的把柄,他看着陆夜白,一字一句道,“听说,孩子还在母体里时,对外界的事情有所感性。最重要的是,父母亲所造的孽,都会应在孩子的身上哦。”
“你别过分!”
月晨曦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的陆家大伯。
她实在忍让不了了。
这个人居然用她腹中的孩子来作妖!
“我过分吗?”
陆家大伯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过分,他很疑惑地问一声,然后才说道,“其实,就算过分又能怎么样?你心心念念的不都是你小时候遇到的人吗?可这个人不是你小时候遇到的啊,你应该庆幸啊。”
庆幸个头!
月晨曦都想一拳头打向陆家大伯了。
只是,这种打法完全没有用处,只会让自己疼而已。
月晨曦气得面色涨红,而彼时,站在她身边的陆夜白侧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用听他的。”
“呵。”
陆家大伯呵呵笑了出声,“没想到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你们居然还能够如此恩爱?月晨曦,你真的不介意你身边这个男人撒谎骗你吗?”
月晨曦没有回话。
她只是收回自己的视线,低着头似乎在看着自己的脚丫,与此同时,她默默地从陆夜白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陆夜白面色一变。
而此时,看到她这个模样的陆家大伯,心头别说多畅快了。
看,陆夜白也不幸福了。
他真的很高兴啊,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兴。
陆家大伯高兴了,为了能够让陆夜白更加痛苦,他开始认真地讲解起曾经所做过的事情,或者说,是说起曾经对陆夜白兄弟俩人所做过的事情。
很详细。
详细得让人几乎都要记不住。
而他细心的话语,再加上那些残酷的想法,都让人觉得胆寒。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他就好像一条毒蛇,蛰伏得非常深,直到有一天,他狠狠地蛰人一口,让人丢了半条性命,他继续潜伏甚至没让人感觉出任何的异样。
而陆家大伯,就是这样的人。
陆夜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他和月晨曦从拘留所里出来时,他的神色依旧晦涩难明。
月晨曦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直到他终于回过神时,他侧头看向月晨曦,眼里有着几分挣扎,“你说,是不是就跟他说的是一样的,只要是跟在我身边的人,都要历经各种磨难,甚至是丢了性命?”
月晨曦早就知道,陆家大伯所说的话影响到他了,不过她没有想到,居然影响得如此之深,让他都要相信起陆家大伯所说的那些话了。
她在心头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陆夜白,一字一顿地说道,“没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总会有着风雨。而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他所在的圈子,还有关系,都可以决定他经历的事情。
你有你的圈子,你觉得你会影响到他们。事实上,他们也有着自己的圈子,有着不同的交际,并非只和你一人在交流着。你又不是上天派出的倒霉儿,怎么就是跟在你的身边的人,都历经磨难?
就算你身边的人,真的都历经磨难,可这对于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经历和成长。至少,在你身边和你有着交际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认识你不好。
连他们都觉得没有不好的地方,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仇恨得恨不得杀了你的人所说的话,去在意呢?难道不应该想着,他所说的那些话,一切的目的都是想让你不好过吗?”
一番长话说下来,月晨曦觉得有些口干,但她还是很认真地看着陆夜白,给予陆夜白自己最真实的支持,“我在遇到你之前,也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那是我的人生必须经历的。至少,现在在你的身边,我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