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也许你到了那之后就改变主意了呢？”

沈川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到时候到那会不会改变主意，至少他现在没这个打算。

为了见自己很多年都没见过面的亲生母亲，沈川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唐芷觉得自己和沈川在一起这段时间，还是头一次见沈川这么心烦意乱。

第二天，沈川起了个大早，唐芷觉得沈川根本连睡都没睡。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唐芷担心地问，“你要是没准备好的话，其实可以换个时间再去？”

“没事，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是再换个日子，我可能又不去了。”

“好吧。但是你昨天一个晚上好像都没睡着，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啊。”

“没关系，就是去看看，状态好不好也没有影响。”

唐芷没说话，反正不管沈川的状态好不好，到时候她都会陪在沈川身边，到时候她给沈川加油打气就好了。

沈川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心烦意乱地开车带着唐芷去他母亲住的地方附近。

一路上沈川连句话都没说，同样是不说话，唐芷能看出沈川心里的紧张。

这可能也是一种近乡情怯？

面对着和自己分开那么多年的亲人，多年之后再一次见面，他心里有很多担心，担心自己看到的话面让他接受不了，担心他自己还不够优秀，让他的母亲失望……担心的越多就越是紧张，所以就变成沈川现在的样子。

到了目的地，沈川停下车，两个人就坐在车上，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等了半个小时，唐芷等不下去了，问沈川：“我们就在这等吗？”

“嗯。”

“阿姨住在哪儿啊？”

沈川指了指前面的那个楼：“就是那里，按照沈皓给的地址，我妈现在就住在那，五楼。”

“那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沈川叹气，“今天是周六，她应该会出来买东西吧。”

“但是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确定你还能认得出来吗？我的意思是说，当时阿姨离开你的时候你的年纪还小，过了这么多年，你长大了，阿姨也会有变化。你就在这漫无目的地等，有可能阿姨就从我们这经过，你也认不出来。”

“你放心吧，不会的，那是我妈，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

“可是……”

“我不可能直接找上门的。她现在有她自己的生活，她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你说我现在过去，我用什么身份介绍自己？万一她的家人不知道她的那些过去，那我不是给她添乱吗？”

沈川当然还是在乎自己的母亲，他不想给自己的母亲添麻烦。虽然之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可能没办法接受他的母亲和别人有家庭，但他还是会顾虑他母亲的感受。

唉，这就是沈川啊，这确实是她认识的沈川，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口是心非。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在这等，我陪着你一起等。”

“谢谢你。”

沈川和唐芷在车上又等了半个小时，唐芷差点就要睡着了，但她还是强撑着，因为她要陪着沈川一起等。好在等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在等的人终于又出现了。

“那是……是我妈妈。”沈川把身体向前俯，看着外面那个正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的女人，“就是她。”

“你确定吗？”

“确定。虽然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但我还是能认出她来。”沈川苦笑，“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其实她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

“这是好事啊。”

沈川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那个和沈川的母亲聊天的人走了，然后那个公寓里又出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围着沈川的妈妈，三个人有说有笑。

“这应该就是她的家人，她现在的家人。”

沈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是明显的落寞，唐芷能赫恩清楚地听出来。

唐芷握住了沈川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那三个人朝着他们这边走近了点，他们也能听到那边的谈话了。

“妈，我今天想吃可乐鸡翅，你给我做好不好？”说话的是女孩，女孩看上去才十四五岁的样子。

“不行，我想吃糖醋排骨。”说话的是男孩，男孩看上去有十七八岁，应该是哥哥。

沈川的妈妈宠溺地对两个孩子说：“好，你们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们做。今天妈妈给你们做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好不好？”

“好。”女孩很开心，“那我去上学了。”

女孩走了之后，沈川的妈妈叫住男孩说：“你在学校可不能惹事了知道吗？你现在已经高三了，学习才最重要，再过两个月你就要高考了。你是哥哥，你难道不应该给你妹妹做个帮忙吗？”

“妈，您知道我根本就不想参加高考。”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当职业游戏选手，或者我可以去当程序员，我的计算机很厉害。”

“当什么游戏选手你想都不要想。你要是想当程序员，那你就更应该好好学习了。”

“我不用学习，比尔盖茨当初不是也……”

“那是比尔盖茨，你是你，你又不是比尔盖茨，你在这说什么？我知道你现在是叛逆期，不听我的话，但是你要为了你自己的将来想想。”

“妈，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说？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会为了我自己的人生负责。”男孩显然不是很听话，“你是第一次当妈妈，你也不知道什么样才是对我最好的。你现在先在我身上做个试验，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教育妹妹了。”

“那也不行，不止是我，你爸爸也不会同意的！”

“爸爸那么忙，他才不会管我呢。我就是不想上学了，考大学什么的太无聊了。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高考的那些科目根本就是偏科啊，你看我有的成绩就很好，有的就不行……这也不是我的问题，这本来就是错误的教育方式。”

“这你应该好好反省自己，问问你自己怎么不好好学习，你现在还在这抱怨吗？”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想考大学！”

男孩的情绪很激动，说完就要跑，但是沈川的妈妈拉住了男孩，男孩看上去很不耐烦，直接把她推开，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川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看上去很难看。

“沈川……”

“她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沈川苦笑，“我真的以为她离开我，有了新生活之后过的能开心一点，可是你也看到了，她现在是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生活，但是能怎么样呢？她现在一点都不开心。”

“孩子到了叛逆期也许都是这样吧，都会让家人很头痛。我想你叛逆期的时候可能也是这个样子，所以你也别说他们了。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将来也会有叛逆期，不知道他的叛逆期会怎么样。”

“我就算再叛逆，也不会和他们动手。我那么讨厌沈皓的妈妈，我都没有推过她。”

“是啊，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就算你心里都是怨恨，你还是不愿意真的伤害什么人。你从小经历了太多，所以你的心思很细腻，也比其他人成熟的要早很多。但是别人不一样啊，不一定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我觉得其实现实中熊孩子还是很多的，像是刚才的那个孩子一样。”

沈川没说话。

“不过你既然这么担心她，那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啊？我想你现在应该很想……”“

“我不想。”

“好吧。”

唐芷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刚才的一幕……沈川确实是真的生气了。她觉得如果换做是她，看到那一幕应该也会很生气地过去吧。

沈川的妈妈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看上去有些难过。

“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去安慰安慰她。你可以不告诉她你是谁啊，你会当做是个路人，或是一个问路的……这样你都能和她说句话。”

“我都能一眼认出她来，你觉得她会不认得我吗?”

唐芷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沈川和他的母亲分开的时候，沈川年纪还小。小孩子长大会有很多变化，大人倒是不会有太多变化了，所以他能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妈妈，但是他的妈妈不能一眼就认出他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是唐芷觉得她不能直接这么说，这话说出来就有点伤人了。毕竟沈川这么在乎……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是心里一定纠结成一团。

“那这样吧，既然你不去，那我去。”

“你去？你去做什么？”

“嗯……我就去和阿姨说说话啊。没事，我之前和阿姨没见过面，阿姨是真的不认识我，所以我就过去和阿姨打个招呼，问问路，顺便搭讪说两句话，阿姨应该也不会怀疑我。你不是担心阿姨认出你来么？那我去是不是就最合适了啊？”

“其实也没必要……”

沈川的话还没说完，唐芷就已经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