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红绸铺成的路似乎已经走过了一半,而她要等的人却还没来。
之前她还嫌这路远,现在却恨不得这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那边是什么?”
忽然,人群里有人惊呼了一声,但很快就被恭贺声淹没。
东南边的天空有淡金色的光在闪动,那光很淡,可是陆飞烟却喜上眉梢,因为她认得,那是景修啊!
他真的来了!
她紧紧攥着袍袖,脚下的步子也停了。
冥渊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异常,还有东南天边那淡金色的光。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东南方,一双眼紧紧盯着,周身魔气暴涨,地上铺着的红绸被魔气鼓动,飞舞起来。
众魔人此刻也都肃立在旁,严阵以待。
陆飞烟看看那些魔人又望了一眼冥渊,攥着袍袖的手松开,转身就要往东南方跑去,可是腕上一紧,她被他紧紧扼住手腕。
“你要走?”他望着她,一双眸子早已变成了血色。
她抬起下颌,露出那线条柔美的脖颈:“他来了,这个赌我赢了。”
她唇角扬起的弧度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他的眼睛里,捏着她手腕的手更是紧了两分:“不许走!”
腕间传来剧痛,陆飞烟微微皱眉:“堂堂的魔主难道输不起么?”
他的唇紧抿成一条线,捏着她腕间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
陆飞烟挣动了两下,不但没有挣脱开,反倒被他拉到了身旁。
金光潋滟间,飞舞的红绸眨眼就成了丝丝缕缕,飘然而下,在碰到那些魔人的时候,就看这丝丝缕缕的红绸又牵连成网将他们缠住。
寻常的红绸在这一刻竟像是变成了世间至韧的蚕丝,他们越是挣扎,那东西裹缠得越紧。
冥渊擒着陆飞烟依旧站在原处,他一双赤红色的眸子盯着那步步逼近的金光,周身暴起的魔气依然形成一道屏障,将那些丝丝缕缕都挡在外面。
灿灿金光中,那道霜白色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
如玉的脸庞在金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温柔了。
他望着身着喜袍的她,目光微动:“中途遇上了些麻烦,稍稍来晚了一些,不过幸好还没有来迟。”
她拼命的摇头,怎么会迟呢,一点都不迟。
景修又望她看了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到冥渊身上:“你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为师很欣慰。”
冥渊冷笑:“这些都与你没什么关系,少攀扯关系。”
景修脸上不见半点怒色:“究竟如何你才愿让烟儿离开?”
听他这么说,冥渊唇间泛起笑来,可这笑在陆飞烟瞧来却不禁脊背发凉。
“若是你敢跳血狱魔池的话,从此往后,我便再……”
“可真是好笑了,我自己的去留自己还决定不得了?”陆飞烟忍不住将冥渊的话打断,说实话,她有些生气,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而她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就像是一个筹码,她的命运在这一瞬似乎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景修望她笑了笑:“他心里对我一直有怨,就算不是你,终有一天,我也是会来这魔界。”
“呵,废话少说,血狱魔池你究竟敢不敢跳?”冥渊死死盯着景修。
“我去。”
景修应了一声,那般的云淡风轻,紧跟着就看他身子一跃而起,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北边一闪而过。
陆飞烟甩开冥渊的手,脚尖轻点,身子旋转间也化作一道光追了过去。
冥渊站在那儿看着先后离开的两人,怔怔出神。
“魔主,要不要去追?”
“不必了,血狱魔池从来就没人能活着走出来。”他唇角一哂。
那属下喉头咕哝了两下,看他脸色却没有再说话,这血狱魔池确实至今还没人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可万事没有绝对啊……
陆飞烟追着景修飞了一路,忽然间天变得一片黑沉,天与地之间只有朦朦胧胧的血色雾气。
霜白色的身影忽然顿住,景修转身望着她:“前面就是血狱魔池了,你别过去了,如果一炷香之内我还没回来,你就别等我了。”
她心头一紧,想要上前,可是抬起的脚却收了回来,抬手将身上的喜袍撕掉,拔掉玉簪,如瀑的长发一泻而下。
她笑道:“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一炷香的时间,要是你……要是你迟到了,便去不周山找我吧。”
“好……”
轻轻的一声,在她耳边缱绻。
一炷香有多久,不过是三十分钟左右,但此刻对她来说却比三十年还长。
前方的雾浓了又淡,淡了又浓。
一滴泪忽然落下,她返身离去。
不周山上,无念依旧坐在那一汪池水中,手捻佛珠阖目诵经。
“大师,我回来了。”她站在池边垂眸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嗯。”他应了一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