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守顾不得许多,纵身跃起,急忙将坠下的巨棺托住。
正要闪出,耳边却听到低低的喘息,一转头,就见陆飞烟指间弹动,胸前微微起伏,口唇也在上下开阖。
还没来得及吃惊,一股阴寒的劲力就顺着棺壁传来。
他身子一晃,脱手被震出十余丈远,才勉强止住后退之势。
抬眼再看时,巨棺已重重落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隆声巨响震得耳鼓嗡嗡不止。
道守大叫一声,正要上前,那棺壁上的女人却扭动着身子霍然抬起头来,面色青白,双瞳已变成胭沉的红色,哪还有半点原来的模样。
她“嗯嗯”低喝着,口中银牙喀声轻磨,忽然运力一震,紧紧绑在身上的锁链当即蹦碎,锵锵落在地上。
陆飞烟解脱束缚,目光却依就木然,四下里张望着,仿佛并不知身在何处,这时眼角一沉,就落在身旁那口巨棺上,眸中寒光登时凛起。
只见她素手探出,五指竟插入棺缝中,随即用力一掀,将沉重的盖子甩落在地,眼望着棺内,唇角已然挑起。
道守口中低低默念,双手举过头顶,两道青光自上而下,穿破殿顶,落在身上,凝成巨蛟海蛇的样子,朝她猛扑过去。
陆飞烟也不回头,就像是脑袋后面生了眼睛似的,右手轻抬,五指箕张,一道红绫从掌中射出。
那红绫缠住巨蛇的头颈,用力一拉拽,但听一声惨呼,海蛇巨影立时消散,道守却像是受了伤一样,“噌噌噌”地退开几步,双臂软软的垂了下来,竟已被凭空扭断。
她全不理会,双目仍盯着棺内,突然伸过手去,从里面拎出一个浑身鲜红的人,手脚上淋淋漓漓还滴着血。
“吾儿!”
道守面色铁青,半张脸上冷汗涔涔,早已痛得变了形,这时已动不了了。
陆飞烟呵声轻笑,稍稍凑过去,嗅着血气的味道,唇角轻笑,胭红色的双眸又亮了几分。
这时,棺中那人身上的鲜血滚滚回流,从各处传到陆飞烟手上,高大的身材也不断挤缩,整个人痉挛扭动,极是诡异可怖。
转眼之间,他身上的血色便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一副灰白干枯的皮骨,像只破口袋随风摇荡。
陆飞烟随手将他丢下,脸上已恢复了血色,双颊生晕,更增娇艳,双瞳中的胭红却更浓赤了些,翘着葱管般的手指含笑自赏。
“你……你是……”
道守早已面无人色,干涩的声音几乎是从喉间硬挤出来。
冷不防头顶那片浓云中突然射出一道阴气,将他卷起,“嗖”的拉了进去。
黑云中翻搅缠动,赤红隐现,很快又归于平静,里面落下一件东西,“哐啷”掉在地上,弹出老远,竟是半张面具。
陆飞烟唇角噙笑,瞧也没瞧一眼,屈指向上勾了勾,黑云立时向下一倾,疾速吸入她掌中,转瞬间便收得丝缕不剩。
她畅然一叹,仿佛吐尽了烦闷,又扭转腰身,翩然转了几个圈,咯咯娇笑,竟是说不出的欢快。
然而目光上撇,瞧见黑沉沉的殿顶时,眉间却蹙了起来,当即翻掌一挥,轰声响过,殿顶已被掀去,露出满天星斗。
她尤嫌不足,拂袖扫过,又将殿墙尽数毁了,站在空旷的台基上仰着夜空,再无任何阻碍,眉头方才渐渐舒开。
“唉,就这么个小地方,真无趣。”
过了半晌,陆飞烟忽然又叹了一声,二话不说,倏地腾身而起,掌心已盈起胭红色的光芒,凌空便击了下去。
光团未至,前端的气劲却已将台基中心的砖石顶碎。
眼见这虚空漂浮的城池也要化作尘埃,蓦地里一道金光突然直直蹿来,两股劲力相撞,登时气浪翻涌,排山倒海,城中的垒墙街市,殿宇顷刻间被一扫而空,只留下几处断壁残垣。
她轻啧了一声,眉间重又蹙了起来。
目光瞥转,那熟悉的身影已站在下方不远处,锦袍垂曳,猎风中波澜不起,就像那一如往昔的俊美面庞,纵然时光漫漫,也染不上半点岁月之痕。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道,蹙眉道:“你该不会是还想让我放过这道守吧?我在他手里头可吃了不少苦头,就算仗着我喜欢你,我也不会答应你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