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烟正在惊讶，景修已抬步跨了出去。

她不及多想，赶忙跟上，脚下踏上青石铺就的路面时，并没半分异样之感，仿佛只是从邻近的街道转过来似的。

再回头去望，之前的岩洞，还有岩壁上的铜镜全都不见了，只有半弯的明月斜倚在远处高高的门楼屋檐上。

而这忽然出现的街市灯火如簧，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她不由暗自惊讶，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海市蜃楼，还是真实存在的。

景修已当先一步沿正街朝后面的内城走去。

陆飞烟更想跟上，随即便觉不妥，可这一愣神的工夫，景修已走出七八步远，到了人多的地方。

她轻啧了一声，刚想跟上去，猛然发现他所经之处，行人恍如见了什么可怕之物，纷纷向旁避让，躲之尤恐不及。

这是怎么回事？

陆飞烟心中咯噔一下，随即便见那些躲避的行人再走时，身子忽然变得僵直，脚下生硬地迈着，却走得极是缓慢，几乎是一蹭一蹭地向前挪。

而等景修稍稍去远，他们的动作又重新变得灵活快速，但却丝毫不敢停留，像活见了鬼似的四下逃窜。

她眉梢一挑，望着景修不由深思起来。

这个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总觉得感觉不太对，可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长长吁了一口气，她追了过去，就看景修双眸低阖，口唇微动，灿金的光芒在指缝间闪烁，细如发丝般纤缕飘逸而出。

这时一名书生打扮的人恰好从旁经过，与那烟气般的金光一触，立时便浑身痉挛地抖了起来。

陆飞烟停住步子，就看他口中“嗬嗬”连声，面上罩起一层煞白的颜色，五官忽然变得生硬，然后就像是缩了水一样，上面还有凹凸褶皱……

“原来是纸人啊。”

陆飞烟轻啧了一声，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种东西，第一次是在鬼域。

她撇撇嘴，心想怪不得这蛊道是给鬼走的，要不然怎么蛊道里会有纸人呢。

眼前这人眼耳口鼻全是用墨笔涂画上去的，透过灯火的光亮，还能看到白纸内的竹篾骨架，可偏偏面上仍带着惊恐的表情，手脚也在僵直地动着，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那纸人慌乱间双目凛起，像是被她一语道破，恼羞成怒，吃力的向后退开几步，面上的纸人之状稍稍隐退，皱眉咬牙切齿地望过来。

周围的路人也纷纷围拢过来，不管是不是被金光摄出纸人原形的，都对着景修和陆飞烟怒目而视，各怀狰狞之色，却不敢上前。

陆飞烟眸光沉沉，她就想不明白了，这蛊道里用这么多纸人来充繁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还是说只是为了迷惑想要“通关”的人？

想到这里，她唇角刚刚挑起便凝住了。

“虚妄之灵，无根无魂，都去吧。”

景修忽然也停了下来，低语声中双掌微微，其中金光熠熠腾起，密密层层，恍如烟花，又漫天雨点般落下，将围观的人群笼在其中。

但听一声声惨厉的尖嚎，金光所到之处，纸人全都现出原形，头脸燎起大火，黑烟四溢，顷刻间烧得一干二净。

“呵呵……”

就在纸人烧化殆尽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苍老的阴笑，黑影促然一闪，轻飘飘地飞向远处。

那笑声又干又涩，几乎不似人声。

“老朽知道神尊想要从这蛊道走出去，可也不至于急着就毁了这吧？”

景修目光缓缓上移，眸中精光敛聚，面色却依旧止水无波：“不毁了这里，怕是真的走不出去了。”

那人哼声一笑，满是不屑道：“老朽不过是个守道人，神君有本事的话自然就能出去，没有本事……呵呵，就是将老朽杀了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