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去S市那天天气不太好，临近深秋，绵绵细雨不绝。

出门的时候，感觉整个R城都被一层灰色笼罩。

顾晓情正送女儿去幼儿园，在车上详说了自己今天要去出差的事，并且表示一定尽快回来，让她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在家里听保姆阿姨的话。

楠楠和以前顾晓情出差的几次反应一样，红着眼圈也不哭，就是抱着她不肯撒手。

顾晓情问一句她就答一句，只是小嗓音委委屈屈的。

“妈妈和叔叔出差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吃饭，也要照顾跳跳让它好好吃饭。”顾晓情转移女儿的注意力，“宠物店的阿姨说，跳跳现在是最挑食的时候，如果不吃东西，就会生病。”

楠楠听到这话，将脸埋进她怀中，呜呜咽咽的说：“我不想要跳跳生病……”

顾晓情心里也舍不得，揉揉她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而楠楠似乎也从她的沉默里察觉到了什么，“妈妈……”

她仰着小脑袋，泪蒙蒙的眼睛弯弯的，“你去出差吧，我一点都没关系。”

顾晓情心里一酸，她这当妈的怎么可能看不穿女儿的小心思，只是越明白，心里越难受，她亲亲楠楠的额头，“等着妈妈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的回来。”

“好，妈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楠楠用手背擦擦眼睛，把水雾蹭掉，露出一口小白牙笑：“还有叔叔。”

“知道啦。”

车停下，抬头就看到幼儿园在不远处。

顾晓情抱着孩子下车，又和幼儿园老师交代了几句，直到楠楠被带进班里才离开。她很珍惜女儿偶尔的小脾气，因为楠楠平时都太懂事了，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让她心疼的要命。

“袁师傅，去公司吧。”

“好的。”

靳以尧一早就去了公司，说是还有点事得处理。

顾晓情猜测他应该是怕看到楠楠这样子会心软，所以避开。

不过到公司的时候，她没在办公室里找到靳以尧，edgar告诉她，说是在开短会。

竟然真的有事。

“谁在里面陪着？”

“mary姐。”

这会议肯定是临时的，因为负责安排靳以尧所有日程表的顾晓情并不知情。

而见她没有问下去的意思，edgar主动开口说：“是德国的红酒商GNR想找我们合作，临春不是马上要开盘了吗？对方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们新上市的一款红酒打广告。”

“GNR？”顾晓情以前不关心这些，当了靳以尧的贴身助理后要记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全国前两百强的企业，“这公司经营高端红酒已经好多年了吧，怎么需要靳氏帮忙打广告了？”

“想来捞金呗。”edgar虽然并不清楚原委，但对方的目也好猜。

顾晓情点头。

“其实，一个多月前就联系过了，不过应该价格没谈拢，总之崩了。”edgar不觉得这事是秘密，何况顾晓情是靳以尧的贴身助理，迟早会知道，于是没什么负担的和她推测：“那之后好像就没后续了，直到今天。不过GNR不靠靳氏也可以靠其他的，今天会再来可能是……”

顾晓情了然，“你的意思是，靳总做出相应的让步了？”

“是有这个可能。”edgar是个五官清秀的男人，戴着金丝框眼睛，显得斯文又靠谱，此时却耸耸肩，“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不知道。”

顾晓情听到这里没忍住笑了，他这全是猜测，还一脸有秘密要分享的语气。

而edgar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尴尬的摸了摸下鼻子，没有再说话。

顾晓情倒不在意，就当打发时间了。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十五。

他们去S市的航班是上午九点，靳氏去机场二十分钟车程，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后来又看了两次手机，在分针走向二十五的时候，顾晓情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应声打开。

为首走出来的就是靳以尧。

天色阴沉，整个楼层都亮着最明亮的灯，他一身挺括的铁灰色西装，领带的打出棱角，唇角微抿，衬得他面容越发冷峻，不好相处。

顾晓情见过靳以尧开会的样子，但没见过他现在这样浑身气势外放的冷漠冷厉样。

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下，她立刻迎上去，“出来的正好，马上迟到了。”

“靳总，靳总……”

会议室里追出来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嘴里的称呼叫的还有些别扭，然后急急说了句——鸟语。

在其他人耳朵里，这是句鸟语。

但是顾晓情大学专业是小语种，学习的就是各式各样的“鸟语”，听懂后，她先是看了靳以尧一眼，见他没说话的意思，自觉揽起了贴身助理偶尔需要当代言人的工作，用法语回了外宾一句：“不好意思，靳总在赶飞机，如果你们没有谈妥，可以等我们到那后再联系。”

那人显然一愣，迅速扫了眼见靳以尧，见他没有异议，立刻知道说话的女人可以代替靳以尧，忙走到她身边，比手划脚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可能是因为比较紧张，有几个词汇磕磕巴巴重复了好几次。

法语不是顾晓情的主修语言，他这样的叙述造成了她一部分的理解困难，但也不是很要紧，她差不多已经从话里挑出两个比较重要的点。

一，靳氏要融资的事情可以商量，但靳以尧提出来的条件太苛刻，他们公司董事会绝对不可能答应他一个人获得控股左右GNR的份额。二，他们能给出的退让，是GNR在国内设立子公司后，产生的红利可以给他们百分之六十。

她要转达那人的话：“靳总……”

“不是说飞机要晚点了？”靳以尧却打断她要说的，率先大步进入电梯。

“抱歉。”熟知靳以尧这是什么意思，顾晓情只能一脸抱歉和那人说，“我不能代表靳总做任何决定，我们先走了。”

电梯门才合上，刚刚一副遗憾模样的顾晓情立刻就忍不住了，“他们条件提出来挺好的啊，怎么不答应？百分之六十，一半多的红利，而且GNR不是大品牌吗？”

“大品牌就能一帆风顺？”

“诶？”顾晓情从这话里面听出点什么，“他们公司遇到困难了？”

“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着急想打开我们国家的市场。”靳以尧身上那股不容辩驳的冷漠气势已经收了，凤眸睨向她，眼里闪着一点笑意，“你还会法语？”他只知道她会德语。

“一点点啦。”顾晓情故意谦虚的挤着一个笑，“当靳总贴身助理嘛，总是什么都要学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