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一有进展，顾晓情当然是第一时间找孙祥。

身为外公的林庆英当然也非常关心自己孙女的情况，只是知道她看到自己肯定会被刺激到，所以以来都是在一旁默默的，辛酸无比。这次知道她有进展，当然跟着孙祥来看了。

楠楠虽然已经记得爸爸，也会叫了，但还是比较怕人多的地方。

顾晓情其实忌惮林庆英就和忌惮金秀盈一样，当初当着楠楠的面，让人动手的是林庆英，不管后续金秀盈对她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虐待，都不能抹杀这一点。

小孩的记性比较好，她怕楠楠看到林庆英会想起之前的事，导致情绪再次奔溃。

所以，看到林庆英跟着孙祥一起到在房间门口的时候，顾晓情下意识的挡了一下，“爸，你……”

“我知道，我知道。”林庆英摆摆手，已经能看出老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我就是跟过来，不放心，所以看看，希望能有好进展。”

这态度也不是硬装出来的，对于林庆英来说，女儿顾晓情能原谅自己，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等后面林雪和楠楠能不能原谅自己，那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事。

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以前的时候不懂，觉得喜欢什么就要用强硬的手段得到，现在终于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幸好当初犹豫，没有让孙祥催眠了顾晓情，不然他现在肯定也开心不起来。

顾晓情看到他这样，心里忍不住发酸，又觉得自己这情绪来的实在莫名其妙，轻轻摇摇头，“我陪你在外面……”

话没有说完，就听到楠楠在房间里叫她。

这情况和前不久靳以尧在病房里叫她一样。

林庆英忙说：“你进去吧，孩子离开你不行，赶紧的，我在外面等着没事。”

顾晓情心里一顿，原本想要让他也进来，大不了站在洗手间门口，别对上眼就行，但这样也有个万一。

她其实对林庆英还抱着恨，不仅仅是因为楠楠的事，还因为这个男人行事作风，他对她妈妈做的……

所以顾晓情到底是没有说出那么心软，又很可能引发意外的话来，自己快步进了房间，“来了来了，妈妈来了。”

楠楠躺在床上，孙祥和另外一个十分面善的妇人医生在床边。

顾晓情过去，就看到楠楠对自己伸出了双手，她立刻伸出双手抱住女儿，“楠楠，接下来很重要，但是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哦，听着，你还记得爸爸吗？”

楠楠贴着她，小手儿攥得紧紧的，眼神怯怯的看了床边两人一眼，很快就收回，然后回应妈妈的问答，“记得。”

“刚刚在医院那个是谁？”

楠楠动动小嘴巴，有些紧张的样子，“我爸爸。”

“那……你还记得自己怎么出事的吗？”顾晓情其实比她还紧张，问完这句话的时候，立刻看向孙祥，怕自己这么直接会不会刺激到楠楠。

楠楠眼里浮现茫然，“妈妈？”

“妈妈不在的时候，楠楠是不是和奶奶住在一起？就是爸爸的妈妈。”顾晓情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慢，不引起女儿的恐慌和害怕，“是不是住在很大的房子里？”

楠楠点了点头，但眼里情绪已经在汹涌了。

顾晓情能感觉到她倏地抓紧了自己的手，那力道太大了，小小的指甲瞬间在她手背上划出几道痕。

但她没有察觉到痛，立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啊不怕，宝宝，妈妈在这里，妈妈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是不是有坏人欺负我们楠楠了？”

楠楠没说话，只是突然扑进她怀里，突然害怕的哭叫：“妈妈！”

孙祥说：“还是不行，她不让我们接近，身体机能是完全正常的，所以只是心理还需要到一点时间自我调节，你还是不要刺激她了。”

“嗯。”顾晓情心酸，抱住她，“可是我女儿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她喜欢女儿粘着自己，以前也都这样，只是，现在一看到她害怕怯怯的眼神，躲避和只信任她一个人，精神紧绷到不正常的样子，她就会忍不住心痛。

“楠楠……”

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和背，眼里酸涩凝聚成水光。

楠楠似乎听到她哭了，抓着她胸前的衣服，要仰头看她。

顾晓情轻轻亲了她一下，眼泪却控制不住掉下，落在她脸上。

“妈妈……”楠楠已经跟着瞬间红了，紧紧抱住她，“妈妈！妈妈不要怕！”

“妈妈不怕。”顾晓情抱着她，紧贴着她的小身子，“有楠楠在，妈妈什么都不怕……”

“有大狗狗……”

顾晓情身子一僵，听到女儿那颤抖的声音，她低头，“宝宝你在说什么，什么狗狗？”

“有很凶的大狗狗。”楠楠的声音很模糊又带着恐惧，所以感觉都在抖。

“这样继续拖下去也不好，就是不知道当时怎么发生的。”孙祥边上的妇人说：“孩子心生烂漫，如果年幼的时候一直处于心理阴影中，自愈能力是非常差的。”

顾晓情求救的看向她，“那怎么办？”

“解铃还需系铃人，得让她自己去面对。”

孙祥接过话：“但现在还不知道谁害得孩子变成这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说白了就是“以毒攻毒”……

也就等于，要对楠楠的精神造成二次刺激和伤害。

顾晓情连林庆英都不想让他出现在楠楠面前，何况是带着楠楠去看金秀盈？她满心的不愿意，但也没有拒绝，“让我好好想想，让我仔细想想。”

孙祥和妇人对视一眼，就悄声离开了。

酒店房间里的窗帘开着，外面的阳光慢慢的变成了橘黄色，橘红色，最后归于黑暗。

顾晓情就坐在床上，保持着之前那个姿势，而怀中但是已经睡着的楠楠。

她下不了决心。

她知道决定做一件事，就会有两个结果，只是顾虑大小的不同。

去见金秀盈，楠楠也许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但也可能会情况变得更糟糕。谁也没有看到过，不靳以尧还有那个佣人可能看到过，但孙祥他们是不知道的，不知道楠楠受到刺激下会怎么反应。

自从上次林庆英让人对楠楠动手，而楠楠哭抽过去后，顾晓情就深深恐惧于让孩子掉眼泪，让孩子惊恐。

她怕再出现意外。

因为她承受不住那样的意外。

如果会让她失去女儿，她宁愿楠楠一直都是这样，等以后，她会小心翼翼的找一个和她一样疼爱楠楠的男生，好好的照顾楠楠……

并不一定要和其他人一样，再说了小时候的阴影的确会造成一些影响，但长大后还记得，那也是很小的一部分。

楠楠现在的情况已经慢慢恢复，不久的以后，她就可以接受和其他人交谈，慢慢的也会融入圈子。

那一天迟早会来，而且就算不来都没事，那她又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

小心翼翼的放下孩子，顾晓情心里有了个决定。

点了晚餐，顾晓情轻轻的叫醒女儿，哄着她吃掉晚饭，再哄入睡。

接着顾晓情就带着几个保镖，驱车去靳以尧的医院。

她不是去看靳以尧，而是看金秀盈，她的情况算是小产，身体非常虚弱，金家父母的担心回去调养不好，就一直让她在医院住着，一住住到现在。

听说，她还来过楼上几次，几乎想要和靳以尧说会儿话，但被靳以尧轰出去了。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轰，拿着东西扔她，不让她进来。

具体如何顾晓情也不知道，她是听保镖复述的，转达的十分公式化，没有任何形容词。

金秀盈没有躺在床上，坐在窗户前看外面的景色，心思纷乱没有个定数，突然听到外面有点小纠纷一样，她起身开门。

打开门看到顾晓情，金秀盈立刻要关上，却听到对方说“买凶杀人未遂，我们不好好聊聊吗？”

毕竟心虚，金秀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口猛地一跳，看都没看她，“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顾啸尚没有死。”

金秀盈僵住，连表情都像是停滞了。

而顾晓情就此进门而去，见她还在门口僵着，也不知道是在消化这个消息，还是在想对策，她说：“如果你不想让你所作所为曝光成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就关上门。”

金秀盈明明已经震惊到不敢置信，已经慌得脚都在发软了，听到这话还是条件反射的把门给带上。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顾晓情讽刺，“上次的语音我想想看你是怎么和他们解释的，因为顾啸尚强迫你，你是被威胁，被逼迫的？”

金秀盈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我……顾晓情……你……你别以为你可以血口喷人。”

“看来你爸妈和靳家的人都相信了啊，毕竟最近很平静，什么都没有闹开。”顾晓情走到病床边，才又转头看她，“但别就这么掉以轻心啊，毕竟那只是给你打牙祭的，接下来曝光的更好玩的事，你想过怎么‘解释’了吗？”

说完，也不等金秀盈说，顾晓情看着她，把从顾啸尚那边问出来的对话放出一段。

一来，是让金秀盈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自己都已经全部知道，二来，是让她相信顾啸尚没有死的这个事实。

这样，她再想要知道什么，就不难了。

果然，金秀盈身子一晃，几乎都站不稳！

她好不容易撑住了桌面，才找到了自己强自镇定的声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顾晓情，我已经和靳以尧离婚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要在这里污蔑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