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靳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靳以尧开车回到南府，却在进小区入口后将车缓缓靠边停下。他觉得他妈的话是留有余地的，但可能只是不想针对顾晓情一个人，所以没有特指，只给了一个条件范围。

从而，给了一些漏洞可钻。

比如顾晓情的出身是不能改变了，但后期努力努力，等发光发热再进靳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他妈今晚这么生气，都没说出“你要是敢带着顾晓情进来，我就从这扇门里出去，再不回来！”这样偏激的话。

靳以尧抽出烟点燃。

车已经完全熄火，只有一点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精神其实已经达到了疲倦点，昨天和韩佳他们喝完酒，拉着人痛揍了一顿，心里其实也清楚是迁怒，所以今天既然没出国就想去医院看看。

只是阴错阳差的遇到了同样去医院探望韩佳的顾晓情。

她说的那些话……

靳以尧抽了口烟，半晌才把白烟吐出，多少觉得有些烦躁。

他不知道顾晓情是不是在白卉面前演戏，演一副她和靳以辰余情未了的戏码，误打误撞被他看到。他明明能看清楚很多事，可偏偏事情一牵扯到顾晓情，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感觉。

就好像，人在手里掌控着，一捉又容易捉个空。

如果顾晓情真对靳以辰余情未了，那天晚上，缠着他喊“靳以尧”又是怎么回事？

她和靳以辰做过这样的事，孩子都有了那肯定也不是一次两次，按道理来说，如果认错人，喊的也应该是靳以辰名字吧？

等等。

靳以尧一脸阴郁的摁灭了烟，发动车子。

什么顾晓情和靳以辰做了很多次，这样的画面一想到，就想打人泄愤！靳以尧看了眼远处自己的别墅，在回去和去跆拳道馆打两拳之间犹豫了下，到底是没忍住那盏留着的灯的诱惑。

回到家，刚好凌晨。

大厅里的灯没关，靳以尧推门，突然侧面扑来个人。

如果不是对方没拿武器，他都要下意识把人给反扣住了，温香软玉直接扑进了怀里，这是靳以尧想都没想过的事，“顾……顾晓情？”

顾晓情等了一夜。

这几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想过，白卉肯定不会放过流产的事来做文章，非常有可能借机让邱婉玲对她展开报复，让她没办法在R城待下去，或者从她手里抢走楠楠……

抢走楠楠？

让白卉那个女人，虐待她女儿吗？

又或者……

顾晓情想了非常多，想起当初被白卉抢走靳以辰的时候，她为了那所谓的自尊，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好像命运怎么压迫她的，她就以什么姿势倒下。

可是，上一次，靳以辰离开她，她什么都没做，然后靠着自己，独自一人抚养女儿长大，这一来，就是五年。

这一次，如果她和靳以尧分开了，她又会在多少年之后，抱着满腹的遗憾，说当初怎么不多勇敢一点。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明明有时候也会被靳以尧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羞又恼的打人，但不能否认的是，靳以尧也给了她这么多年来，最多的温暖。

尽管这样的温暖给予的方式不太一样，也不影响她一个人静坐的时候，被感动。

“你怎么还没……”睡。

靳以尧正要说话，却被顾晓情闷声打断。

她埋在他胸口，双手紧紧的抱着他，不留缝隙，力道很重，“你别推我，先听我说。”

靳以尧低头看她，鼻尖萦绕着一股像是洗发水的清香，同时也能看到顾晓情头顶上的发旋，小小的一个，很可爱。

“我不管今晚白卉流产的事是怎么解决的，但有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顾晓情双手用力到几乎发颤，她想，回抱住她啊，回抱、或者推开，多少要给出一点反应不是吗？

但靳以尧偏偏就一动不动。

“虽然你坑了我，但算下来，你帮我的事更多。”顾晓情贴着那温热的胸膛，也不知道是不是很紧张，觉得自己那快到不正常的心跳，都感染到了靳以尧，“你很有钱，长的又好看，有时候，有时候很温柔，坏的时候也让人又爱又恨的。”

“所以……”

“你先别说话！”顾晓情只露出一双红得几乎发紫的耳朵。

“好。”靳以尧于是也就真的不说了，只是眼里溢出了点笑意，他用脚，轻轻的带上门。晚上的风很凉，虽然他大部分都挡到了，但她脚上穿着棉拖鞋，没穿袜子。

“就是，就是……”把那昂贵的西装布料都抓皱了，顾晓情还没有就是个所以然来。

时间已经很晚，可靳以尧安静的任由她抱着，没有催促。

两人站在大厅之内，这里的灯光没有靳家那么明亮，但靳以尧眼里的顾晓情是那么清晰。然而，尽管那么运筹帷幄、万事胸有成竹的靳总，此时也没反应过来，顾晓情只说：你别先说话。

并没有说别动。

他没抱她，没推她，就像是个等待有人发号下一步口令的机器人，静静的，只是呼吸快了那么一分。

“我知道很多人喜欢你，你这么优秀，想要上你床的女人可能一个长浦大江都装不下。”顾晓情憋的要呼吸不过来了，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仿佛能从自己胸口里蹦出来，到靳以尧面前跳上一圈舞。

“嗯。”他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低低的，丝毫不谦逊。

“我没有钱，家世不好，长得不漂亮，还有个女儿，有时候，有时候还别扭的要命，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爱面子，死鸭子嘴硬……”

靳以尧挑挑眉，凤眸里全是笑，语气却显得淡定的很，只有轻微的诧异，“你这么多缺点？”

明明只有两个人在，应该是最安静的时候，可偏得顾晓情觉得自己耳边全是打鼓一样的心跳声。被他这么一打岔，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不知道接下来要是什么。

现在还有人……

告白之前，把对方夸上天，然后把自己猛数落一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