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神不宁，又喝了点酒，才出过车祸的顾晓情不敢再这么骑下去，在觉得远离了靳氏范围后，就随便进了个店。

店里钢琴声悠扬，盆景绿植茂盛。

今天周五，店里没有多少客人。

顾晓情就像是身后有人追赶着一样，径直走向最中央的位置坐下。

坐下后，视线落在远处正在弹钢琴的少年身上，目光怔怔发愣。

看着那人，她心里却全是靳以尧。

是那个少女依偎在靳以尧怀中的画面，是靳以尧没有推开她的画面。

他不仅没有推开她，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她出去。

声音冷的，仿佛像是在下冰雹，冻得人一哆嗦。

但其实那样的才是靳以尧不是吗？

顾晓情想，这才是真正的靳以尧。那些对她好的，总是替她着想，哪怕嘴里损着人，肩膀却护着他的靳以尧才是假的，才是状态不对的靳以尧。

因为是她欠着靳以尧钱，而不是靳以尧欠着她情。

只是靳以尧觉得逗弄一个社会底层的单身女人很有趣、很好玩，所以想要对她的时候就对她好，不想的时候就把那些好全部都收回。

而她不能有半句怨言。

因为她原本就只是欠他钱而已，他应该和更多的债主一样，逼迫她赚钱，在没有按时还钱时上门泼油漆，绑架她的女儿威胁，或者压着她把她卖到那些肉体交易的会所里去。

而不是让她带着孩子住进坏境那么好的别墅。

不该让她吃好穿好住好，不该在她被追债的时候挺身而出，不该在白卉散播谣言的时候替她讨回公道，更不该在知道她被同学奚落后担起“男朋友”这一角色。

所以早就错了。

现在靳以尧玩得厌了，觉得没意思了，就老老实实和豪门大小姐交往、订婚。

她能说什么？

一个无聊时候的消遣而已。

看着她为他感动，为他羞赧，为他辗转反侧。

靳以尧一定很得意吧？

毕竟哪怕面上抗拒，表面上不在乎，可她其实早就动摇了。

呵呵，这世界上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在面对靳以尧这样的男人面前，在他和冷漠对待别人完全不同的温柔面前，保持着本心，没有任何杂念，坐怀不乱？

至少她不行。

于是她开始仗着靳以尧给的宠爱，去张扬去炫耀，开始遇到危险就想着他。开始觉得、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她有了依靠和靠山，可以……稍微依赖一下别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靳以尧抽身了。

他抽身了，没事人一样，深色淡漠语气冰冷。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子，抱着另外一个女人，让她出去，连起码的客气都没有给。

钢琴曲一支一支过去，有服务员来给顾晓情点单，她要了一杯水，喝一口喝一口，然后要续杯。

服务员开始不理她，她也不闹，就坐着，看着少年漂亮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莫霜霜说靳以尧要结婚的对象很好，出身好，样貌好，多才多艺。

的确好的不行。

“嘿。”

面前突然多了个人影，顾晓情惊了下，抬头看，觉得他有些眼熟。

“你从进来到现在，已经看了我一个下午，眼神那么赤裸的都不带掩饰一下，是不是喜欢我啊？想要我的手机号码吗？”

哦，是那个弹钢琴的少年。

顾晓情略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走神。”

“你已经走神一下午了，失恋了吗？”少年把纸巾递给她，“呐，要哭的话，哭完擦掉眼泪，店里人少，没人看见。”

看着面前的纸巾，顾晓情又不能控制的想起靳以尧。

想起他问她，要手帕，还是要肩膀。

而她放肆的扑进他怀里。

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对靳以尧敞开了心扉，甘愿露出内心的脆弱？

“没有失恋。”顾晓情扣下纸巾，又想起什么，很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坐了一下午才点了杯水。”

“没关系，你是我们店第一个客人。”

“啊？”顾晓情有些惊讶，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然后看向门口。

这店装修新归新，但门口也没有放迎宾花和鞭炮。

“试营业呢。”少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说一边坐下，然后双手捏着拳头支住下巴，眼睛盯着她看，“不是失恋的话，难道是失业了？”

顾晓情和他对视，才发现这少年虽然顶着个金灿灿的非主流发型，但撩开长过眼的刘海，却有双明亮的眼睛，睫毛长到女生们都嫉妒，看着二十岁不到，皮肤很好。

“我也没有失业，只是被老板摆了个脸色，心里有些委屈。”她说。

“嘁！”

顾晓情以为他会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却不想听到他说“什么辣鸡老板，竟然对女生摆脸色，辞了他，你来我们店，我天天都对你笑。”

顾晓情：“……”

“怎么，你嫌弃我开不起高工资吗？”

“你是这店的老板？”

“对啊。”他说着朝不远处的女孩招招手，等对方来了才介绍，“这是我店里的服务员，虽然吧，我们店才刚开张没多久，是赚是赔还不一定，但我对员工那是绝对的人性化，可以给他们如沐春风的温暖。”

“算了。”顾晓情笑，拿起水杯要喝，却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服务员忙说：“我给你续上。”

顾晓情喊住她，“不用了，我也该走了。多少钱？”

“一百块。”

“啊？一杯水一百？”

少年将桌上价目表往她面前一推，“你自己看酒水单价目表。”

顾晓情：“……”

还真是。

“那我觉得你的店应该没什么生意了。”顾晓情不想和他多纠缠，摸出一百块钱递给他，“身为你们店里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客人，我表示，这钱给你。”

“哎哎哎，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最后一个客人，我的店以后生意会红火的好吧！”

“嗯，祝你生意兴隆。”顾晓情抬手在耳边向他招了招，就像是只招财猫一样，“拜拜。”

“算了！”少年冲过来，把一百块钱还给她，“试营业不收钱，你以后记得来做客，我先给你张VIP卡。”

“VIP打几折啊？”

“免费吃喝！”

“哈哈哈，好。”顾晓情没拒绝，心情莫名的好了一些，但还是说：“我就是怕几天后来，你这边已经关门大吉了。”

“才不会！”少年让服务员拿来一张VIP卡，递给她，“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VIP卡上面的序号“000001”，顾晓情哭笑不得的收下，“谢谢，我叫顾晓情。破晓的晓，感情的情。走了啊，拜拜。”

“唉等等！你还没问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

“你还真不知道我叫什么！”

顾晓情一脸懵，见面前少年气鼓了脸，那精致漂亮的五官都扭起来，她才愧疚的想了想，试探的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

“他是韩佳啊。”服务员声音有些激动，她跑出来，又左右看看，压着声音，“你真不知道吗？韩佳啊！韩佳！”

少年显然很享受这样的激动，表情和猫咪被温柔抚摸一样，然而看到顾晓情还是没反应，瞬间恼了，“你故意的！你自己去百度！”

“哦，好。对了，哪个jia？”

服务员：“……”

韩佳：“……啊啊啊，很好，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顾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