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之前钟离说的两首诗又重新念了一遍。
这下,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赵子健转头看着钟离,忽然有种自豪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这种诡异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而来的。
而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去仔细探究,而是笑呵呵地和他们说道。
“明诚对于诗词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三年前在军营里面,明诚也给大家念了一首诗,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一个是因为那首诗的确写得很好,而第二个原因则是那首诗词只是上阙,没有下阙。”
啊?
众人不由朝着钟离这边看了过来,一个个表情诡异。
哪里有作诗只有上阙而没有下阙的?
众人眼看着赵子健想要开口,不由期待地看着他。
而旁边的赵屹焱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表情难看。
看着赵子健和钟离这样熟悉的模样,他心里面越发不舒服起来。
三年前的军营,他当然知道那时候他们两个人为了瘟疫一直守在军营里面。
这也是他为之所震撼的事情。
钟离长得并不大,但是做的事情却让他自己都叹为观止。
但是现在看赵子健一脸我们很熟悉,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上阙诗词的时候,心里面闷闷的。
他当时并不是不想去,而是,自己也有自己身上的责任,而钟离偏偏拒绝了自己。
“哈哈,好好好。既然大家这么期待,我当然也不好让大家失望不是?”
钟离忍不住皱皱眉头,想要开口阻止,但是却没有赵子健动作快。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在场的人出了钟离他们一行人之外谁不是前来求学的年轻人?
这首上阙在他们听来也像是振聋发聩一样,听在耳中如同惊雷一般。
钟离无奈地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的自己只是想要赌一口气而已,所以才抄袭的。要是按照他自己的来,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这样?
所以,顶着大家对自己那异样的目光,她干咳一声,表情有些微微纠结地笑了笑,摇头。
“只是当年随意所做而已,当不得称赞的。”
俗话说,你说一个谎话就要用千百种谎话来圆谎,钟离自然也不例外。
再说,古时候的人都讲究中庸之道,她如今除了这些之外还能怎么样?
“但是,虽然是当年随随便便做的都能让人惊艳到现在。只是明诚……”
四王爷走了过来,伸手搭在钟离的肩膀上。
钟离因为自己的性别的原因还没有跟一个人这么亲近过,顿时有些难受地动了动肩膀,可赵子健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
一直等在旁边的赵屹焱终于看不下去了,直接伸手一把将赵子健的手从钟离身上拿了下来,然后身子往前面进了一步,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档了过来。
钟离看到赵屹焱这隐晦的举动,忍不住眼角眉梢狠狠地抽动两下,却因为众人都在旁边看着,没有办法开口,只能干巴巴地跟人笑着。
“明诚啊,这么几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想要补了当年的下阙,只是不管是写了什么,却都感觉无法和你的上阙相比。只是现在在边城书院外面,不知道你能不能再将下阙告诉大家?”
下阙?
其他人也纷纷点着头。
大家都是学子,这种事情谁不喜欢?所以马上呼吁着钟离说下阙。
“说下阙!说下阙!”
钟离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当年的下阙有点不和场景,可是现在说出来下阙之后,已经足够能表达含义了!
因为就在三年前,边城那张仗之后,整个天启也被周边邻国进犯,最后在北边丢下了几座城池,甚至之后在和谈的时候,还给对方不少银子,这成为了整个天启的奇耻大辱,也被称之为靖化之耻。
钟离深吸一口气,从头到尾缓缓地将满江红的整个诗词全部念了一遍。
“……靖化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加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
“好!”
赵子健缓缓咀嚼着钟离说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两句话,越说越感觉够味道。
而他还没有开口,就听旁边一声大喝。
赵屹焱原本就是将军,对于这种事情最是敏感不过,此时听到钟离说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面一样,哪能不高兴?
而其他人也被钟离一番话给说的,双眼通红,恨不得直接上阵杀敌。
尤其那些当地的学子们,还有那些体会过战乱的学子们,对这些的感触更深。
钟离紧跟着开口。
“大家都觉得好,是因为大家心里面都有着自己的报国志向。当年的我们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可能是很多个原因造成的,但是我相信,未来如果再有这种机会的话,我们一定能够收拾旧山河,必定可以为国争光!”
现在还没有人说出来什么为国增光的句子来,钟离这样一说,更是引起大家的响应。
钟离忍不住在心中点点头,怪不得之前都说学生们的各种罢工运动最可怕,因为他们思想单纯,容易被忽悠啊!
当年的靖化耻哪里有这么简单?
只是,能够让他们有点爱国之心就好。
赵子健在旁边看着钟离,双眼中异彩连连。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自己当年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而赵屹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到钟离多年前让人去他们军营里面渲染气氛,要他们杀敌报国,忍不住弯弯唇角。
这些年来,身边没了孩子们,加上周围又没有战事,钟离将自己全部的能量全部都隐藏在自己的心里面,轻易不肯表露出来。
只可惜,是金子到了那里都会发光的。
钟离眼看着他们上山的路被人堵住了,无奈地看着大家。
“大家不是都要上山测试吗?为什么现在拦在这里?要知道,巴结我们可是没用的,到时候可去不了书院。”
现在的气氛正好,钟离这一番话说的煞有介事的,但是那表情看起来就是在跟大家开玩笑,所以谁也没有当一回事儿,一笑而过就好。
只是偏偏一锅汤里面总会出现那么几颗老鼠屎。
就听人群当中有人嗤笑一声。
“哼,还说自己公平公正,却原来也不过是一个伪君子而已。谁不知道钟家四公子根本没有通过测试就进了书院?凭什么?这还是为所有贫民子弟敞开大门的边城书院吗?”
此话一出,整个周围寂静一片。
大家不由将视线落在钟离身上,等着钟离的解释。
而就连旁边的赵子健也都忍不住勾起唇角,双手环胸,笑眯眯地看着钟离之后的动作。
对于这些,他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反正京城里面那种大的书院也是,只有你有身份有地位,管你有没有什么身份和才学,只要能够进去就行。
钟离眼睛在人群当中搜寻一圈,最后则落在一个个子矮小的人身上。
她唇角微微勾起,原本打算找个机会解决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却有人送上门来。
其实钟离珏的事情很简单,只是因为走后门进了书院这件事情,恰好被人听到了而已,然后对方因为应试书院没有选上,所以将气洒在了钟离珏的身上。
说钟离根本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可是其实肚子里面一肚子地男盗女娼等等。
钟离不但是钟离珏名义上的家人,更是实际上的主子。
再加上那个人之后又对魏老先生出言不逊,钟离珏在恼怒之下则对他动了手。
“这位小兄弟,你说的不错。钟家四公子钟离珏的确进了书院,而且没有通过应试。”
啊?
整个现场哗然一片。
就连赵子健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钟离。
现在社会,谁不爱惜羽毛?
只要跟这些事情沾边,这些读书人的嘴巴和笔杆子能够把人给生吃了!
“哼,所以我说你说的再好都没有用,实际上还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
钟离挑挑眉头,好笑地看着对方,轻轻地摇摇头。
“虽然我重新让他进行了考核,但是我却并没有觉得我有做错什么。机会,大家均等啊,只是你们没有我这样一个大哥而已。不要跟我说要求什么公平和平等,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公平和平等。”
为了举例子,他伸手指向赵子健。
“就拿着四王爷来说,他从生下来之后就是天潢贵胄,就是皇亲国戚,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你们呢?甚至从小忍饥挨饿,饭吃不饱,衣穿不暖。你们这就公平吗?平等?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你们到现在见到赵子健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人家一声王爷,这就是不平等。”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像是被自己震惊到了的各位,忍不住勾勾唇角笑了笑。
“当然,如果谁能够告诉我,自己也有能耐,有这个身份权势进入书院,也行。我通过。”
其实边城书院,好看不好呆。
这种地方,越是贫民百姓越是适应的快,反倒是花钱进去的那些人抛弃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之后,有点步履维艰。
他笑了笑,倨傲的朝着大家抬起下巴。
“也不怕告诉你们,边城书院虽然是一个贫民的书院,但是里面并不是没有富家公子的。也不是没有饭桶,但是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让他们能够成功的待在里面,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