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练武场内外的众将士,冲着那中年男子便跪了下去。
整个场面颇有气势,即便是下跪,也是不卑不亢,倒是显得装腔作势的中年男子等人,单薄又可笑。
就这么差了半截,视野便开阔了很多,与此同时,宇文珲带着穆钰兰后退了半步,将身形隐在大树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一开口,穆钰兰心下一沉,这是个大诏!
圣旨上,先是简单了安抚一遍金州城和前线的将士们,却只说了边疆苦寒,将士们辛苦了之类的话,半句没有奖赏。
而后便提到了,边疆稳定,六皇子功不可没,皇帝很高兴。
随后,痛斥了秦清国,扰我边疆,占我领土,实在是不可饶恕,命令安元帅,举兵剿灭秦清国,定要一举拿下秦清国。
“钦此!”
中年男子念完最后一句,高昂着头,对着安元帅催道,“安元帅,还不快接旨!”
安元帅面无表情,高举双手,坚定的说出两个字,“接旨!”
中年男子将圣旨放在安元帅手中,没有开口。
在安元帅等人准备起身的时候,中年男子又不紧不慢的道,“慢着!本大人这里还有一道皇上的旨意,安元帅跪听圣旨!”
此话一出,要起不起的众将士不得不恢复了刚才跪着的姿势,早已对那中年男子不满。中年男子得意的勾了勾唇,又拿出一道比刚才要简单许多的圣旨,高声宣读道,“兹有安元帅安立荣,皇命在身,守卫边疆,一年未有战果,累及六皇子久病不愈,念及往昔战功,着行军棍三十,以敬效尤
!”
练武场内一片寂静,中年男子满意的着下手敢怒不敢言的一众将士,心里得意了,待到够了,才催促道,“安元帅还不快接旨?皇上已经是法外开恩!”
大树后头,宇文珲紧皱着眉头,穆钰兰也是急的咬唇,这皇帝简直就是昏君!
若说六皇子久病不愈,的确和他们有关,安元帅的确脱不了干系,然而若不是皇帝和六皇子胡闹,能有今天?
皇帝一不该在冬日出兵,二不该主动挑起两国战事,三不该偏心六皇子,让六皇子掌大权,四不该急功近利,为了给六皇子战功一意孤行,眼着要入冬了还要剿灭秦清国,五不该战事在即责打主帅!
再细细深究下去,皇帝之罪,何止这些?
然而皇命……
练武场内,安元帅一直低着头,少有人能到他的神情,却都知道他此时内心的苦楚怨恨。
“末将,领旨谢恩!”
“元帅!”
身后将士无一不为安元帅抱不平,安元帅仍旧低垂着头,高抬起右手,“兄弟们不必多言,既是皇上的旨意,遵从便是!”
自己的小女儿,还有五皇子,这其中多少事,安元帅从不知道到知道,从心寒到心灰意冷,再到如今的愤恨。
为人臣子,不是忠心二字就能平安无事的!
曾经的五皇子,文武双全,忠君爱国,兄友弟恭,这样的一个人还要被亲生父亲下杀手,他若是不醒悟过来,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面对众将士的愤慨,中年男子却笑了,“来人!军棍伺候!”
安元帅抬头了一眼那中年男子,眸色暗了暗,随后解下身上的铠甲,一言不发的摆好了姿势,“末将,受军棍!”
“开始!”
中年男子再开口后,身后便走出两名男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了军棍,分立在安元帅两侧。
本想放水的一众将士,气愤不已,为了行这军棍之行,竟然还专门从长京带了人过来!
既然是早有准备,安元帅这军棍岂不是要吃足了苦头?!
大树后的穆钰兰双拳紧握,就连她都忍不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今日安元帅所受之辱,他日定会千倍百倍讨回!”
穆钰兰紧闭着双眼,耳边清晰的听见军棍落在安元帅身上的声音,脑海中回荡着宇文珲的那句话,心中暗恨,如今的所有侮辱,都得生生受着,只待他日,一一讨回!
三十军棍,抗不过去的,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丧命,更别说这是长京特意派来的人,手下岂能轻得了?
三十军棍下来,穆钰兰都没听见安元帅的半声闷哼,却清晰的听到三次军棍断裂的声音。
直到行刑的人数到三十,最后一声棍子落下声响后,那中年男子开口道,“安元帅受苦了!金州城众将士一心为皇上办事,本大人会如实上报!”
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穆钰兰和宇文珲却仍旧不能露面,眼着安元帅被身后众将士扶起,盯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过了许久许久,有人来报,“元帅,他们已经出了金州城。”
“元帅?!”
众人眼睁睁的着安元帅直着身子往下倒,若不是被将士们扶着,便是头着地。
“如果安元帅在行刑时候昏过去……”穆钰兰的声音微微颤抖,抬头望着宇文珲,“那些人是不是还有安排?”
宇文珲咬着牙,“还会有第三道圣旨,剥夺安元帅的兵权,全权交由六皇子负责金州城!”
穆钰兰恨不得撕了那些人的嘴脸,那三十军棍落在安元帅身上,多少人想撕了他们?
如今安元帅受到如此欺辱,连痛和不满都不能说出口,还要忍着不晕过去,那得是多顽强的毅力!
“阿珲,我要出城!”
宇文珲低头向穆钰兰,眼底的愤恨渐轻,“出城?要做什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的确有理。”穆钰兰认真的道,“然而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今日安元帅受辱,就是在打金州城的脸,打了边疆众将士的脸面,又何尝不是在打你的脸?”
宇文珲微微点头,她说的对。
况且,自从安元帅得知其小女儿的死因,又见到了穆钰兰,整个镇南将军府,对他可谓是忠心追随。
眼下长京方面在明,而他在暗,为自己出气,不需要忍!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稍等,我这就去安排。”安元帅被安置进房,已经是昏迷不醒,短短时间体热便高得吓人,身后血肉模糊,任是平日里见多了死伤的众将士,也不忍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