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陌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将林绾的握在了手中。

“绾绾，一路走来，我不怕失去所有。哪怕我一无所有，我也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他的手掌是温暖的，带着让她迷失的力度，林绾有那么刹那的瞬间，想要靠在他的怀中，和他和好。

但，她的手掌抚摸上了小腹。

那里有着不同于往日的凸起存在，让她骤然心惊。

那是种心跳。

微弱的生命在她的身体中孕育，她不该感受到这种心跳的，但现在，她却是真实的感受到了存在。

“绾绾，不要去摸。”

看到她的动作和逐渐坚定下来的眼神，司陌霆有些许的慌乱，“我不怕失去任何，但我怕失去你，绾绾，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吗？”

他经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但和失去林绾的风险比起来，他宁可只要林绾。

“我不会放手的。”

轻轻的拨开了他的手，她眼神坚定，“你说我固执也好不听话也罢，我的一生，都和这个孩子拴在一起，不能分开。”

“他会害的你没命！”

司陌霆沉着的面孔终归是被林绾给撕去，往日的冷静都化为了暴虐的气息，“绾绾，你记住，宫外孕能够调理好的几率很小，我不能用你的生命去冒险！”

“可他是我身上的肉。”

随着他的暴虐和慌乱，林绾却是变得格外的冷静，“如果让我做一个选择，我会选择将他生下来。”

“这个答案，我早就给过你了，不能更改。”

她看着司陌霆的眼神，冰冷而无情。

什么时候，她和他，走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她那美丽的眼睛中万里荒芜，寸草不生，司陌霆的嘴角，微微上翘。

他的眸子逐渐深邃冷静下来，哪怕心里千军万马，面上却是依旧冰冷无情，如同寒冬般肃杀，万籁俱静。

“绾绾。”

男人的手掌，逐渐覆盖上了她的眼睛，她的世界顿时变得一片黑暗，“比起让你保住这个孩子，失去了性命，我宁可让你恨我一生。”

有晕眩的感觉，随着他的动作将她覆盖吞噬，林绾的身体仿佛掉进了万里的深渊，轻飘飘如同羽毛般，在漩涡中跌宕起伏。

“司陌霆，如果你将我的孩子给弄没了。”

在她的意识彻底消散之前，她紧紧的握住了他的衣袖，任由淡淡的龙涎香在她的鼻尖环绕，“我一定会杀了你，如不能杀了你，必然恨你一生。”

女人的身体在话语落下的最后瞬间，轻飘飘的砸在了床垫上。

柔软，僵硬。

司陌霆看着她哪怕昏迷过去，也依旧固执的撅着嘴唇不肯动弹，骨节分明的手掌抚摸上了她的眼皮。

冰冷的柔软，让他浑身颤动。

“绾绾。”

低沉的声音在他的喉间百转千回，“哪怕是让你恨我，也要先有让你活下来的可能。”

手术室外，司陌霆一言不发的站在走廊上，看着头顶惨白的白炽灯，指尖雪茄明明灭灭，仿佛是他现在的心情。

手术室中的她，正在接受着手术。

每一声金属器具的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音，都如同是冰冷的机器，在分割着他的心灵。

“司少，手术进行需要两个小时，不如你先去休息下？”

王坤送过来一杯泛着热气的清茶说道，“少奶奶的身体恢复也算好的，但时日拖得太久，医生必然要慢慢来，时间长久是必然的。”

别的不说，单是林绾的身份，便足以让医生谨慎对待了。

清茶在口腔中翻滚，浓烈的苦味让司陌霆皱了眉头，“等着。”

他的眸光冰冷无情，万里荒芜，王坤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一个半小时后，医生满头大汗的从手术室中出来，对司陌霆点了点头。

林绾还没有回复意识，司陌霆给她用的是上好的麻醉药和安定，她这场昏睡，怕是要持续到明天下午。

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被拿掉了孩子而满脸虚弱苍白，但固执撅着嘴的小女人，他小心翼翼的靠在了她的床头。

男人的头颅，靠在了她的胳膊旁边。

揉捏着她那白嫩的小手，司陌霆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不管世人怎么看，不管你怎么恨我，只要让我在你身边，我就感到满足。

晨曦的阳光，隔着窗户洒落在了床上的人儿眼上。

刺眼但却细碎的金黄，将原本不该清醒的人，却是突兀的唤醒。

林绾骤然睁开了眼睛。

身体四肢传来的酸痛和无力感，让她迷蒙的瞬间，下意识的摸上了小腹。

那里，有种失去了生命的干瘪和凹陷。

“孩子。”

她的嘴唇蠕动着，有泪水滴落下来，打湿了她头下的枕巾，打乱了她全部的心情。

司陌霆还是带走了她的孩子！

在她昏迷之前，那般的威胁男人，却是始终都没让他放过这个骨肉。

林绾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她的身体却是太酸软无力，麻醉药和安定的药劲还没完全退散，她的身体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在她的胳膊旁，却是传来了不属于她的触感。

男人疲倦的面容在她的手掌旁边，白净温润，往日的冷厉俊美，都化作了现在孩子般安静的容颜。

人在没有任何防备意识睡着的时候，也是最迷人的时刻。

哪怕心中对他有着万般恨意，可当看到他的容颜，林绾下意识的心脏处传来一阵绞痛。

他俊美如同神袛，那他和她的孩子，也该是个美丽的天使吧？

下一刻，她将手轻轻的从他怀中抽离。

她的动作惊醒了他，司陌霆刚睁开眸子，便对上了林绾那双带着些许猩红的眼眸。

“绾绾。”

他的唇角微微上翘，“你醒了，是不是口渴？饿不饿？伤口还痛吗？”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他便恢复了所有的意识，从床铺上弹了起来，“我去给你准备好吃的，你的身子骨本就虚弱的厉害，该好好补补。”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林绾并不吭声，只是静默的任由他去忙碌。

她的心，已经要死了。

这和第一次失去孩子不同，那时候的她，是被顾清欢给陷害的，他根本没有在意到。

而这次，却是他狠了心要将孩子给打掉！

“来，尝尝，这是我早就给你炖好的雪糁鸡肉粥。”

香喷喷的粥饭，盛放在她最爱的白洁瓷碗中，晶莹剔透的样子和散发的香气，若是过去的她，恐怕早就忍不住扑上去吃下肚子。

但，看着举着粥饭满脸期待的司陌霆，林绾却是没有任何食欲。

“绾绾？”

他耐心的叫，眸子中有了些许受伤的神色。

这样的司陌霆，不复过去的冷峻，如同小奶狗一般，却是让林绾更加反感。

她赌气再次躺下，将被子蒙上了头，不去看身后的他那满脸的歉意。

回不去了。

哪怕是他再耐心的哄，这次她失去的，是她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