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外头侍卫们,如同惊弓之鸟,一听吩咐都吓得脸色苍白。
听了没自己什么事之后,才连忙过来把人都压下了去。
管家看着里头气氛,也知道那二人怕是有话要谈,连忙低着头也走了。
江如鸢见屋内没人之后,才让人门掩上,接着吩咐自己两个丫鬟先出去守着。
江国候就正看着她仔细的吩咐,心中暗暗赞叹,从前他不是没看过她处理事情,只是那时候他心中始终是有些偏见的,所以一直也没有仔细看,只觉得她是“小人得志”。
如今仔细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脸上不禁挂上了笑容:“如鸢果然是长大了。”
江如鸢听见他这么说,声音也不禁顿了顿,她有些奇怪江国候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可见他似乎不是说反话,就只点了点头。
见人都走了,她这才低声问:“爹爹这么着急叫我来,只怕也不仅仅是为了药方,可是这其中有什么事,父亲若是有所怀疑,直说便是。”
江国侯见她竟如此直白,他自己也不好再藏着噎着,就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这方子倒也不是重要的事情,只是我瞧着那些十分奇怪。”
他说着,在外面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两个小丫鬟,伶俐的低头捧着一个盆过来。
那盆子里放着,一件黑漆漆的物件,散发着恶臭的腥味。
江如鸢一闻就知道这是血的味道,不过不是人血,这东西比起人血可要腥臭多了,想来大约是猪血狗血一类的。
“下去吧。”江国候只让小丫环将这盆子放在了里屋,然后就连忙让她们下去了。
他将江如鸢引导里屋,然后示意她去看那盆子:“这东西实在是……老夫不是自夸,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血都见过,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
江如鸢听了这话,挑眉低头看着那铜盆。盆只是普通的铜盆,她知道江国候想让她看的,是盆子里头的东西。
那看起来黑漆漆的,大约有两个手掌大小,四方形状,看着像个盒子。
腥臭肚的味道,就是从这东西身上传出来的。
江如鸢想着这大约就是之前所说的那个的三层铁匣子了,只是从外表却完全看不出,之前管家所说的精巧。
反而……像是一坨废石头。她试着伸手去摸了摸,发现这上面的血迹,竟然还没有干透。
她拿出腰间的手帕,将手指在上头擦拭两下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这……”江如鸢只叹了一声,可是也没有说出的什么。
不想江国候却像是完全明白她意思一样,连连点头。
“我虽长久不在沙场之中,不过也是见过人血的,我还从未见过有哪一种血竟然如此……这倒有些像是铁水了……”
江国候低头想了半晌,也只想出来这么个比喻。
“是有些像……”江如鸢点头,却并不如此认为。
铁水虽然能腐蚀东西,不过那都是因为那水的热度,铁水在这种温度一定会凝固,可这个说是早晨发现的,那时候就已经被淋上了,如今还没干。
这至少都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了……
而且这个有血的腥臭味儿,只是跟一般的血不同,渗透力极强不说,似乎还能腐蚀东西,倒是有些像……硫酸。
它沾在手上,就会让人的手感觉到有些刺痛,在丝帕之上,那薄的地方,居然被烧出一个洞了!
这时候一些炼丹药的方士,总是会有些奇怪的方法,提炼出那些东西来。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和血混合在一起?
江如鸢沉默着,江国候见她只是沉默,便认为她是同意了自己的话,便又继续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想着若是贼人想拿方子,既然都已经到了屋内,那将盒子连一块偷走就是了,为什么要淋上这个东西……”
江国侯又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反对,顿了顿,才复又说道:“我当时就觉得疑心,是府中的人。”
说着,他压低声音:“所以我也特意让人看好了你四妹妹和姨娘,她们倒是一直都在屋里,也没有什么动静,想来是并不是她们做下的,这些个事情……”
“说起来我先前才听说,她们已经醒来了,只是她们的容貌只怕是……”江如鸢听他提起,这才想起那两人。
她知道江国候素来是偏爱江柔依的,便试探性的说道:“若是别的疤痕,我也不是不能试着医治,只是这个疤痕本就困难,就算是要治,也需要时间……”
“娘娘千万不要在意这个,这本来能活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柔依她也已经嫁人了,诉说……哎,慢慢来就是了。”
江国侯对那赐婚,很是不满。
可他也不是不知道江如鸢为什么那生气,这原本就是柔依过分了,那戏子也已经死了,他也不好再多谈什么。
他如今只害怕江如鸢怀疑张玉秀,接着连累了自己,于是赶忙解释了两句:“她们如今只需要在家里好好呆着就是了,咱们江家能指望的还是娘娘您。”
“爹爹这话就说的见外了。”江如鸢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一样。
其实她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想到那两人的头上。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是不知道她们的能耐。
那两个人虽然下头有些手段,可毕竟身处病中,而且就算出手也困难,再者伤了这方子,对她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是江国候若因这东西在皇上面前的脸,对她们才更有利。
“这件事先不说了,我心中有些想法,只是还需要证实。”她说着,往外看了一眼,“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想问问,应天府侍卫传出那些话,可是爹爹授意的?”
江国候见她没有在这件事情纠结,也忙不迭的点头。
他说自己原是打算将这件事情闹大之后,就将方子献出去。这样皇上也会对他更加赞扬,可是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哎,这原也是好主意,不过虽说这方子如今……可那些功夫不能白费。”
江如鸢看着江国候:“不如这样,我先另写一张方子给您,您收好了,不过也要把这方子记住,以防万一。”
江国候忙点头,他也不想自己这些工夫白费。
应天府那些人从来都是看饭下菜的,如今那些人冷眼看着太子的局势不好,清妃那边也在宫中也受冷遇。
他家中两大靠山,看着都不行了,所以他这个军侯在一个小小的应天府尹面前居然也说不上什么话!
这一次为了让他帮自己,他也着实花费了不少银子。
他倒也不是心疼银子,只是若是自己花了这么大工夫,去促成这件事情,最后若是雷声大雨了点小,其实不是白白让那起子小人笑话自己!
“如鸢你且安心,你爹背这一张小小药方还不在话下,这方子……”江国候看着,皱眉道:“我想也害怕夜长梦多,不如现在就入宫将这个献给皇上。”
“这也是,”江如鸢说着,沉下脸来认真吩咐道:“只是可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我也参与在其中,爹只说是妹妹被奸人陷害得了天花,您费心从一位老神仙手中讨下的就是。”
“娘娘吩咐,老夫自当照办,只是不知为何……”
“您也知道太子处境不好,屡次被人陷害,”江如鸢说着,似乎无心又好似有意一般,往外头看了一眼:“爹爹不过才与我走近一步,就已经被盯上,如今自然是自保为先。”
“既然如此,那我更……”
见江国候似乎不同意,江如鸢连连摇头:“爹爹既然女儿是江家未来,那江家自然也是女儿的后盾,各自安好,便是最大的助益了,若是为了一时意气,反而伤了一方,就不值了。”
江国候听了这话,不禁眼眶微红。
他拉着江如鸢的手:“从前在家中,爹对你一直不好,却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深明大义。如鸢,你安心,既然你这么说了,江家定是为了太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江如鸢也低头,故作伤感。
可她心中却没有多少感觉,她分不清楚江国候这究竟是有感而发,还是为了名利演戏。
“我也不便在这里多待,只是这盒子,我想拿走看看,说来也巧,王府今日倒也出了一件奇怪事情,也与狗血有关,我想定是有人在背后操作的。”
江如鸢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两个丫鬟叫进来,让她们拿了厚重的棉布过来,将这盒子包上。
江国侯见状,赶忙拦住说:“这用布包可不好,来人去拿两个食盒子来。”
说罢,下人就捧了个三尺长宽的大盒子,装着连同小盆一同装了进去。然后,江国候又命人用红布包了,放上了两根大葱,说是辟邪。
“那这件事情还要父亲在皇上面前……随机应变,只是父亲也无需害怕,若是皇上怀疑这背后有太子,您只管推脱就是了,我们自有办法。”
江国候将她一直送到门外,因顾忌着之前江如鸢所说的那些,也没有出门,只在门口多细心嘱咐江如鸢注意身子。
寒暄了几句,江如鸢才带着人和东西,上了马车。
两个丫鬟在马车上,小声问道:“正妃怎么看着不太开心,那侯爷不是对正妃很好么?”
“……是好,”江如鸢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