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盼拧眉思考了一阵问道：“但是眉姨娘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若是她腹中胎儿没了，她岂不是更没有指望了？”

小鱼看了一眼夫人道：“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呢，不过无论今晚她有没有事，她若是当时一口咬定是夫人推的呢？”，齐盼闻言瞪大了眼睛，脸色刷的变白了。

夫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沉吟了一下道：“当时众人皆仰头看烟花，她若一口咬定，我怕是百口莫辩了！”

小鱼扭头冲远处的白蓉招了招手，白蓉走了进来。“白蓉，你给夫人说说今晚你看到眉姨娘是如何摔的！”

白蓉行了个礼道：“二小姐吩咐奴婢暗中注意眉姨娘的一举一动，奴婢一直留意着。待烟花开始时，眉姨娘就开始往前面挤，奴婢就紧紧跟着她。后来她趁大家不注意，自己往前摔的。当时奴婢特别注意看了的，没有任何人碰到她，是她自己摔的，摔之前，她还回头望了几眼。”

齐盼咬牙道：“如何还有这等可怕之人，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得拿来做陷害别人的武器！”

夫人端着茶碗，慢慢用茶碗盖子刮着碗里的茶叶沫子道：“如此说来，怕是她腹中的胎儿也有些古怪！”，说完，她慢慢看向了小鱼。

小鱼思忖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桌子道：“是了！是了！莫不是眉姨娘根本就是假孕！”，三人齐齐对视，莫不觉得这眉娘心机深沉到可怕。

齐盼拍了拍胸口后怕道：“还好今天二妹妹未雨绸缪，没让这眉娘的阴谋得逞，简直太可怕了！”

说完，赧然地对小鱼说道：“二妹妹，早上我见你呵斥眉姨娘，非要让她乘暖轿回环翠阁，我还觉得你太过小题大做了，没想到那会子你就觉得她不对劲了！”

小鱼微微颔首道：“对，那时我们走着都觉得路滑很难走，她一个孕妇挺着肚子还非要冒雪走路，我就觉得很不正常。只怕那时她就在寻找机会了！”

说完，小鱼抬头对夫人说道：“母亲，最近环翠阁的所有吃的用的穿的，都必须经过周妈妈的手检查方可，否则她若是有心在你赏赐的布匹药材里加点东西，仍然可以达到目的！”

夫人冷笑道：“不碍事，赶明儿我就叫个大夫来给她把脉，我倒要看看她这胎到底是真是假！”

三人又坐了一会儿，后半夜的温度明显降了下来，大家都有点撑不住了，均回到院子里睡觉了。

年初一一大早，小鱼就被齐恒闹起来了。这小子昨晚早早睡了，今天倒是精神得很。

“二姐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齐恒冲着还在梳洗打扮的小鱼拱了拱手，口中说着吉祥的话。

小鱼“扑哧”一声笑道：“难怪你今天如此勤快，白芙，把梳妆台上那个匣子拿过来！”

待白芙把那个描金镶钿的红木匣子取来，小鱼瞥了一眼齐恒，便打开了，里面是一把吞口鎏金镶宝石鲨鱼皮鞘的匕首。

这把匕首是小鱼托月公子寻来的，就是为了给齐恒作新年礼物。齐恒见到匕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刷的一下拔出匕首，寒光耀眼，照得人纤毫毕现。

“哇哦，好匕首！二姐姐，你真好！”，小鱼叮嘱了齐恒不可轻易动用这匕首，得他拍着小胸脯再三保证，方放下心来。

齐恒把玩着匕首，一会儿将匕首插在腰带上，一会把匕首插在靴筒里，可惜他人太矮，放哪里都冒一截出来。

“好了，等你长高点了就可以插靴筒里了，现在你还小，先放在屋里吧！”小鱼拍了拍齐恒的脑袋，随手又抓了一把小银馃子给他。齐恒将匕首交给小鹭，自己眉开眼笑的捧着银馃子出去了。

“小鹭，你等等！”，小鱼叫住了要跟着出去的小鹭，从梳妆台里取出一封红包道：“小鹭姐姐，这段时间事情太多，都没有跟你好好聊天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你以前对我的照顾！”

小鹭犹豫了一下接过红包道：”奴婢谢二小姐赏！“，小鱼闻言怅然，身份地位的不同导致她和小鹭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渐行渐远，或许慢慢的远离淡化才是最好方式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按例要祭祖，小鱼换上了大红吉服，由白芙挽了一个较为正式的桃心髻，又挑了一对白玉攒珠桃花流苏花胜插在左右鬓边，脑后簪了齐盼送的那支翡翠水仙簪。

小鱼刚刚打扮停当，齐盼便走了进来。齐盼今天也穿着大红吉服，梳着百花髻，头饰别出心裁的簪了赤金镶宝彩蝶簪，显现出少女的活泼俏丽。

两姐妹相视一笑，姗姗往祠堂而去。女人不可入祠堂，因此，只有将军和齐恒进入祠堂祭祖，夫人带领着齐盼和小鱼在祠堂外等着，而眉娘根本就没有资格靠近祠堂。

一拜二拜三拜之后，夫人领着二女依次上前进香，完后，将军依例对后辈说了一些勉励嘉奖的话，祭祖便算结束了。

回到沧浪居，齐盼小鱼齐恒齐齐上前给将军夫人磕头拜年，口中说着吉祥话，夫人笑吟吟地每个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轮到眉娘上前时，夫人不仅给了一个大红包，还笑着说道：“眉娘啊，我看为了保险起见，下午还是请大夫来给你把个平安脉吧，昨晚虽然没有摔下去，可万一动了胎气也是不好的！”

眉娘眉头微微抖了一下，垂首道：“婢妾万不敢劳动夫人，今日过年，也不必劳烦大夫了，婢妾一切正常，有劳夫人挂心了！”

夫人居高临下俯视着眉娘，良久，方出声道：“我觉得还是把把脉的好，你回来这段时间，我忙着管家，也没有请大夫来给你诊脉，还是把一下的好！”

说完，不等眉娘回答便转头对侯爷道：“侯爷以为呢？”

侯爷倒也不多想，手一挥道：”还是诊诊吧，大家都安心一点！“，眉娘踉跄了一下，又站定行礼道：”婢妾谢谢侯爷夫人体谅！“

下午，小鱼正在窗前描着花样，马上开了春，齐恒就要去上学了，她想给齐恒做一个笔袋，顺便她自己的小心思是给慕容华打个绦子。

上次见他腰带上就垂着一个玉佩，那玉佩的绦子都已经旧得不成样了。花样她都想好了，就打一个攒心梅花绦子，用松石绿配金珠儿线。她打绦子还是跟小鹭学的呢，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怅然了。

齐恒的笔袋她央齐盼给她画了一丛竹子，君子虚若怀谷，也算一个小小的祝福吧。

紫媖过来道：“二小姐，夫人请你过去沧浪居一趟！”，小鱼抬起头，不解道：“母亲就叫我一人过去吗？大姐姐不去吗？”

紫媖含笑点了点头道：“夫人看上去似乎有点心事，只让奴婢来请二小姐一人！”，小鱼暗自纳闷，随手赏了紫媖两个小银馃子，随即换了衣裳来到沧浪居。

夫人一个人坐在外间榻上，身上披着一件银鼠袄子，头上戴着同色银鼠毛抹额，眉头紧蹙，目光注视着前方一处，手里无意识的拨弄着算盘珠子，看上去颇有心事。

随着紫媖的通报，夫人方从沉思中惊醒，见到小鱼才露出点笑容道：“快过来坐，外面冷！”

小鱼上前行礼道：“母亲唤女儿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夫人目视四周，努了努嘴，见其余丫头婆子都退出去了，方低声道：“方才我请了钱大夫来跟眉娘诊脉，你猜那钱大夫如何说？”

小鱼摇了摇头道：“这个如何知晓，怎么？果然眉姨娘有问题吗？”

夫人冷笑了一下，将一颗算盘珠子用力拨了上去才道：“那钱大夫精于小儿及妇科，也是府上用惯了的老大夫，断断不会看错的。钱大夫方才替眉娘把脉后竟说眉娘腹中的胎儿有滑胎迹象！”

小鱼大吃一惊道：“眉姨娘果真怀了，如何会有滑胎迹象？”

夫人长叹一声，注视着小鱼道：“钱大夫说母体亏损严重，原是服下过虎狼之药，本来是无法怀上的。只是他曾听说宫里有些秘法可以让服过药之人再怀上，但是具体的方法他也不清楚，但是他却是知道这法子使得凶险，胎儿是迟早要滑掉的，以前多是嫔妃争宠迫不得已才使的下策！”

小鱼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是眉娘知道滑胎之日快到了，才会这几日都在想办法制造意外，这样不但可以陷害他人，还可以洗脱自己。”

夫人微微颔首，又拨乱了一颗算盘珠子，才悠悠道：“我也是如此猜测的，小鱼啊，这人心如此叵测，真是让我毛骨悚然哪！我之前待眉娘不薄，没想到她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咬我一口啊！”，午后的雪光从窗纸中透过，反射到夫人脸上，映得夫人的脸色晦暗疲惫。

小鱼沉思了一阵子，看着被夫人拨得乱七八糟的算盘疑惑道：“在黑水城那种边关小城，眉娘一介女子如何能知道这种宫廷秘法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