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陆陆续续又有许多年嫁了闺女娶了媳妇儿，莫家老宅还是冷清着，没人提亲，那来来退亲的吃了一次瘪之后也没有再来。

眼瞅着就开了春，又要到了农忙时节，莫老大早早就在家里伸了伸筋骨，免得闲了有小俩月的老胳膊老腿到了田里翻不动地。

莫老大一家可是又打起了让莫老二帮忙的主意，上回秋收也帮了，这会哪有不帮的道理？再说了，他莫老二再分家过也是莫家的人，况且还坑了他们家那么多钱，帮着他家干多少活都是应该的！

这次莫老大学聪明了，没有等秋收开始几天后才让莫老二来帮忙，他早早地就和莫阿爷莫阿婆说了，让他俩老人家去找莫老二说帮忙的事儿。

莫阿婆到莫老二家时，莫大丫又恰好不在家，开了春她就又恢复天天搭大柱的顺风车去镇上帮工的日子了，一大早她就走了，莫二丫也去找果子玩了，只有莫老二和莫老二媳妇儿在家。

莫老二正在院子里拿斧头把柴劈成一半一半的当作锻炼，看着莫阿婆冷脸进了他家门，虽然上次放了话说两家彻底决裂，还是冲着她叫了一声：“阿娘。”

莫阿婆鼻孔朝天，眼恨不得长在脑袋上看人，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看了看地上被莫老二劈成四瓣的那些柴火，才慢悠悠道：“老二，你家该不该拿我家那些钱，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别良心被狗吃了的样儿，这马上春耕了，不知道帮着大哥把地给翻翻啊？去年自己个儿心里没数，今年还没有？”

莫老二媳妇在屋里听见外头有人说话的动静，透过窗户看着是莫阿婆，不情愿地站到屋口，叫了一句：“阿娘好。”

“别，谁是你阿娘？我可没有你这么个烂嘴儿媳妇。”莫阿婆翻着白眼道。

莫老二媳妇已经习惯了莫阿婆这个态度，也不想和她多说话，就问莫老二道：“她爹，啥事儿啊？”

莫老二并未回答，摆摆手示意她进屋里去别管，对拉着黑脸的莫阿婆道：“阿娘，我不会再帮大哥忙了，上回那衙门的事儿您还没忘吧？叫贼去家里去干活，阿娘，您和大哥心也真大。”

“你什么意思！想做王八蛋是不是！”莫阿婆立马翻了脸，颤颤微微的腿迈着碎步上来就要打莫老二，却被莫老二庄稼汉的壮实的手一把抓住，死按着掰了下去。

一看莫老二不像以前那样任打任骂，莫阿婆心里也害怕起来，上回莫老二拿着斧头就敢往莫老大头上砍，她就一个老婆子，还能打得过正值壮年的莫老二？

“行啊你，莫老二，你是连你亲阿爹亲阿娘也不认，就要跟这个破鞋过是不是！”莫阿婆嘴上骂得厉害，人却是一步一步往外退，退到了门边儿末了还放了句狠话，“咱们走着瞧！”

莫阿婆走是走了，莫老二细想着却害怕起来。

前面好几次，莫阿爷和莫老大都是趁着他不在家，或者自己媳妇儿不在家的时候来家里闹事，况且有时候就算是他在家，莫老大一家都能肆无忌惮地和土匪山贼一样打人骂人，上次两家已经闹得鱼死网破，莫阿爷和莫老大又是最爱钱的，保不准儿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本来准备今天就去田里把地先大略翻一遍的莫老二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没敢去，窝在家里陪了一天媳妇儿，一直到晚上莫大丫回来了，一家人凑在桌边，莫老二才发了话。

“大丫，今天你阿婆又来咱家了。”

莫大丫都习以为常了，她算是看透莫家祖宅住的那一帮人了，不闹事是永远不可能的，看着他们家愿意忍让着点，就会一次比一次肆无忌惮；他们家要是忍无可忍闹到衙门，莫阿爷几人就消停一段时间，没一会儿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会闹起来。

莫老二接着道：“这次又来叫我去帮着去翻地，我没答应，她娘，我就怕万一哪天我不在家里头，他们一旦人多，闹了过来，你们又会像上次一样挨打。”

听说莫阿爷几人又会来闹，莫二丫吓得只往莫大丫怀里缩，上回她脸上和身上被打得好疼，想起来都觉得害怕，“阿爹，二丫不要住这里了，咱们走吧。”

“二丫乖啊，他们进不来咱们家。”莫大丫明知道关门也没用，他们家人不可能总都在一起，就算不是在家里，这要是走在路上落了单，被逮着打一顿还算是轻的，上回莫阿婆嘴里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卖了她姐妹俩和阿娘。

莫老二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很没本事，不配当一个阿爹，如果自己的媳妇儿当初没有嫁给他，如今也不会白白地遭这么多罪。

莫老二媳妇看莫老二这样也心疼，轻轻把手搭在莫老二手上道：“她爹，二丫说的有道理，我也想过这事儿，这地儿毕竟不是咱家自个儿的房子，当初这家人也不知道为了啥走的，也没说还会不会回来，万一这有一天这家原来的人回来了，那我们还得要走，不如趁早做准备。”

这一番正说到了莫大丫心坎儿里去，自从她重生到这个“莫大丫”的身上，离开的念头就不断地在她脑子里浮现，先是想带着家人离开莫家祖宅，现在是想带着家人离开青柳村，她就不相信，离了这里，莫阿爷和莫老大这帮畜生还能穷追不舍。

“我也想离开，可是咱有啥办法？咱都是地地道道种地的，指望着那一亩地吃饭，离了地可咋活？这今年过年的钱还是因为陆县令这个青天老爷愿意搭理咱们，不然咱们一家今年就得穷死在这儿！”

莫老二垂着头道，“我也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儿，要是阿爷他们再来闹，一定要聚在一块儿。”

晚上吹了油灯，莫大丫搂着莫二丫躺在炕上，心里又开始不断回想着这个阿爹做的事情，从一开始逆来顺受，到分了家要钱就给，前两天他能拎着斧子威胁莫阿爷几人，她就已经很感动了。

照莫阿婆的话看来，这几天祖宅的人肯定会寻摸着机会再来大闹一场，估计又是鸡飞狗跳，只希望阿爹到时候还能坚定不移地护着她们姐妹俩和阿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