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锦溪宫却灯火通明。

莫染在桌上饮茶，挽卿进来问道，“娘娘，还不休息吗？”

莫染看了她一眼，笑道，“害怕吗？”

挽卿眼皮挑了挑，“娘娘说得是什么？”

莫染别过头去继续饮茶，眼神涣散道，“跪钉板，害怕吗？”

她咽了咽口水道，“怕的。”

莫染晃着茶杯，“知道怕还要往上跳？愚蠢！”

挽卿立刻跪下，颤颤巍巍道，“娘娘，奴婢知错，知错，但是娘娘身子金贵，奴婢见不得娘娘跪，奴婢……”

莫染站起来，走到挽卿面前，居高临下道，“头抬起来。”

晚期抬头，莫染看到的，是一双泪水早已溢满眼眶的眼睛。

莫染扬手一个狠狠的巴掌打过去，只听见啪的一声，甚是清脆。

“记好了，本宫从来不会记你的好，下次遇到这种事，不准站出来，不准受罚，本宫的人轮不到荣贵妃教训，就算犯了错，像今天这种情况，也是本宫亲自掌刑，与他人无关，下次遇到这事……”

莫染还没说完，挽卿便微笑着开口，“下次遇到这事，一定也是跳出来给娘娘开脱。”

她皱眉，“愚蠢。”

“娘娘，宫里容不下聪明人。”

言罢，温灼书来了，他摒退了挽卿。

“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莫染眯着眼睛看他，“臣妾不知。”

温灼书冷笑一声，“不知？朕看起来像是孩童吗？莫姑娘！”

莫染一脸淡然，全然没有要说的意思。

“呵，你不说，那朕来说！夜明珠是淮南王温灼书进贡上来的，当时荣贵妃说喜欢，朕便赐给了她，按理说只有一颗，但是，你也是淮南王温灼言送进宫的，朕觉得温灼言一定也给过你一颗。”

“怎么会呢？皇上也知道臣妾出身勾栏，就算是被淮南王温灼言认作义妹，但是夜明珠何其难求，他为什么不给护国公主而是给了臣妾？”

莫染话中满满的挑衅，温灼书却不慌张。

“你以为真当真不知道淮南王的阴谋？”

“皇帝**，党弟弟的给兄长献上个女子倒是他的不对了？”

莫染眼睛里一片平淡，她起先没有说出来的原因并不是觉得温灼书不知道，而是觉得温灼书一定心知肚明，不必白费口舌。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啊，皇上自然有圣断，又何必问我？”

“以你我相称？温灼言倒是没教过你规矩。”他不急不慢。

莫染用帕子遮住嘴角的水渍，道，“规矩我都懂，只是觉得，既然小襄阳王的事情我还没有问清楚，你便不配我多费心思。”

温灼书纵使再温和也不是这么被戏弄的，他黑着脸拍下桌子，“你以为自己长了一张祝贵妃的脸，朕就能一直忍着你？”

莫染从来没有这么以为，她冷笑道，“你是误会了，祝贵妃的脸我从来不稀罕。”

若不是因为这张脸，温灼言也不会利用她到如此地步……

不会的……

可是没了这张脸，她与温灼言应是不会认识的。

真可笑啊……

“朕先不与你说这些。是温灼言派人先将荣贵妃宫里的要明珠藏起来，他料定荣贵妃视夜明珠为珍宝，一定每日每日拿出来看，突然不见了，自然要怀疑到其他人身上。”

莫染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袖子口，道，“哦？那么她就一定会怀疑到我？温灼言哪里来的会算命的本事？”

温灼言自然没有算命的本事，但是温灼言有莫染帮着，这就够了。

“朕也好奇……”

呵呵，不过是个成日只会吟诗作对的文人罢了，哪里能知道后宫的弯弯道？

莫染不屑道，“天算不如人算，温灼言算不如我算，你知道为何我刚进宫时偏偏与我发生矛盾的就是荣贵妃？”

这个温灼书自然不知。

他皱眉道，“为何？是荣贵妃处处看不惯新人来生事？”

自然，这是一个原因，可并不是主要的。

“她自己就是个惹事精这是第一，但我偏偏走了能遇上她的路，偏偏要反抗她，这就是第二了。”

温灼言敛着眸子咂舌。“所以就利用她气不过，必定会怀疑到你这一点，来找你，朕想着，就连跪钉板你都是想好的吧？”

莫染摇了摇头，“我只知晓她会不解气叫我跪钉板，我只想着我跪，待到你来之后必定一阵心疼，搅得荣贵妃更加难以自处，但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她没有说下去，但是已经很明确了。

莫染性子凉薄，对待身边人也不甚在心，但是今日挽卿竟然跳出来说夜明珠是她偷的！

那个时候莫染知道，自己冷了这么多年的心，竟然有一点点的动摇。

“这个皇宫也不总是只有坏人。”温灼书说道。

莫染凤眸微眯，道，“你没资格这么说，分明自己就是行刺小襄阳王和温灼城的凶手，还要这么说不是只有坏人，真虚伪啊温灼书。”

“你就不虚伪吗？温灼言他到底对你是个什么感觉，你心里清楚，你觉得一个男人会把自己爱的女人塞给别人，莫姑娘可真是一颗听话的棋子。”

一向如此，莫染从来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这么为温灼言拼命，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要付出一切，她也足够虚伪。

不过莫染从来不会展露自己的感情，她只是平静的望着温灼书，开口道，“我问你，小襄阳王，是不是你派人去追杀他？你知不知道，他方是五岁幼子，能干预到你什么事？”

温灼书自然知道，温临安不过五岁……

可是这种事情，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要怎么跟莫染？温灼书不明白。

于是只能挑开话题，“你自己应当明白，温灼言从来无情。”

半晌，莫染笑道，“你们两人分明是彼此彼此。”

温灼书摇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分明是我们三个人，彼此彼此。”

莫染有些烦躁，她微怒道，“说清楚温临安的事！”

到这，温灼书突然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