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温灼言一夜未曾安睡，眼底带着些青黑，刚刚要传早膳，就听见廊下的丫鬟小厮窃窃私语。

他登时屏气凝神想听一些关于某人的消息，只是这些个下人说来说去，却是半句都没有提到在松枝院里养伤的人，现在祝清欢在府里待着，他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让大夫过去瞧。

皱了皱眉，他轻咳一声，外面众人顿时如鸟兽状散，温灼言看着传膳进来的小厮半晌，只盯得那人慌乱的垂头:"殿下请用膳!"

温灼言并不动，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小厮，剑眉微微拧起，有些不悦，明明方才还这么健谈的一个人，现下却是一个屁也不放，他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些什么吗?

那小厮内心也是慌乱不已，他大早上的过来应该没有做错什么事吧，殿下缘何这般看着他，实在是让人怵的慌，结结巴巴的开口，他声音细若蚊呐:"没、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先下去了，殿下慢用……"

刚转身还来不及走，就听见一道低沉的磁性嗓音，夹杂着些许不知名的怒气:"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小厮连忙跪下:"殿下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灼言张了张口，却是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良久，才问道:"松枝院里的那个，怎么样了?"

他问的含含糊糊，似是不想让人知道，那小厮也是个愚笨的，想了半晌，这才道:"殿下，您问的是莫染姑娘啊，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刚听松枝院的小丫鬟说她好像昨晚染上了风寒，浑身烫的好像一团火。"

温灼言听完这话，脑子里面嗡嗡作响，剑眉拧起，他欲言又止，半晌又道:"怎会如此?"

那小厮有些捉摸不透殿下的意思，虽说昨天晚上殿下鞭打莫姑娘的事情整个王府传遍了，可是他怎么觉得点下方才听见莫姑娘生病了有些心疼呢?转眼再去瞧的时候凤眼中的情绪已经褪得干干净净了，小厮忍不住摇摇头，应当是自己看错了吧，殿下不是喜欢祝小姐吗，那莫姑娘被打的奄奄一息，应当是没有机会了。

想着她实在是可怜，他忍不住又道:"殿下，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要不要叫个大夫给莫小姐瞧瞧?"

温灼言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滚出去!"

"是!是!奴才多嘴了，奴才这就滚!"那小厮脸色苍白，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走了很远还心有余悸，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他自嘲道:"你呀，你呀，殿下是什么性子你是第一天知道吗?还想着为人家求情……"

温灼言胸膛上下起伏着，他不是没想过请个大夫来，只是这样的话就全部都功亏一篑了，首先昨天晚上莫染受的苦就白受了，祝清欢此人虽说不甚聪明，可是如此明显，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她，自己并不舍得打莫染，只是做样子而已。

其次，如果轻易的治好了她的风寒，那祝清欢觉得不解气，说不得会另外寻法子折磨她。

只是他终究是坐立不安的焦心，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情形，那小姑娘身子本来就虚弱，受了那么重的鞭伤，现下更是感染了风寒，身上躺的厉害，万一……万一捱不过，怎么办?

下人们一向是会见风使舵的，自己那般对待她，松枝院的下人又怎么会尽心尽力的照料，定是随便打发完事。

想起那小姑娘信任的眉眼，一双晶亮如水的眸子好像只装得下自己，明晃晃的都是喜欢，温灼言心下苦涩，只是自己着实是天底下最不配被她喜欢的人，他深吸一口气，心下已经有了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拿她当棋子也好，别的算计也罢，都与她无关，他一定要让莫染尽快忘记自己，他不值得她这么用尽全力的去喜欢。

心下一阵一阵的抽痛，温灼言没有想到只是做一个决定而已，自己都会这样的难过，想到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杏眼不在盯着自己，想到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的依赖自己，他内心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难过。

终是忍不住招来了暗卫，正要吩咐他秘密的找个大夫去松枝院，就听见远远的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偏头看了一眼，那暗卫了然，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

温灼言吩咐下人将东西拿下去分食，这早膳他是一口也没动，保不齐祝清欢就回想起一些事情来关联在一起，他向来行事谨慎，自然是不能落下把柄。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离得很远就能听见动静。等到下人们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那祝清欢才趾高气昂的进来。

她看着仿佛是老僧入定一般坐着看书的温灼言，挑了挑眉，而后带着一丝试探道:"莫染昨晚上感染了风寒，听说情况很是不好呢!"

男人好像是没听见一般，气定神闲的掀了掀眼皮扫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只是一双手攥的手中的书卷紧紧的。

祝清欢见状不疑有他，状似很随意的做到了一旁的桌旁，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而后道:"看来灼言哥哥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多嘴了。"

眼珠转了转，祝清欢又道:"只是灼言哥哥定是不知道那祝清欢倒是个命大的，现在烧已经退了。"说完一双眼镜不住的看向温灼言，似乎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这么明显的眼神，直白露骨，温灼言心下冷哼，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心中绷紧的弦到底是松了。

祝清欢见着他面容愈发的冷淡，心下的狐疑却是没有减少，正要在说些什么，就听见眼前这个形容冷峻的男人薄唇微启，声音还是如往常般一派和煦，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寒彻心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祝清欢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般的松了一口气，是啊，昨天晚上那个莫染差点被灼言哥哥打死，这样的女人还能在灼言哥哥心里翻出什么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