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潋飏倒是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运功,但是越是尽力不想去想起的事情就越是像魔咒一样紧紧围绕着自己,让自己时时刻刻不得安宁。
他心中对流璃的愧疚感越深,流歌的音容笑貌就越是一直不断地在脑海耳畔回旋,似乎是要生生将他从运功的沉静状态之中拉出来一样。
偏生君潋飏像是赌气一般,越是忍不住想起流歌,就越是要尽力控制自己继续进行运功。
“不要……不要再想起来了……”他情到深处难以自抑,竟然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似乎是在乞求什么,可是喃喃了一晌,也没有什么用处,流歌的模样依旧是深深刻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
“我不……”君潋飏喃喃出来一句,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忍了忍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口鲜血就这样生生喷出来,染红了身前的衣物。
“不好!”君潋飏自己作为一名医者,自然知道这是因为心魔太重,甚至隐隐有了想要走火入魔的兆头了。
这样的情况本身就是十分危险的,更何况君潋飏至今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强行进行运功下去,恐怕非但不能疗伤,反倒是有可能再次造成对身体的二次伤害,从而使得伤处更加加重。
他不敢大意,更不敢在自己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的情况下再进行运功,于是赶紧摆正了姿势,试图控制气息停止乱窜。
也许只是短短的时间,可是对于君潋飏来说,却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这么漫长。他忍着四肢百骸传来的磨骨的剧痛强行停止了运功,浑身湿淋淋地像是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却已经没有了半分力气挣扎,软软地躺在床上,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比身体上传来的剧痛更加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内心对自己的拷问。
“我真的……真的喜欢流璃吗?”君潋飏费力地抬着头看向上面的帐纱,眼神逐渐有些涣散。
他是真的喜欢流璃吗?也许是的。他之前为了流璃,曾经义无反顾地做了这么多事情,甚至无视流歌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的默默付出,不惜一次又一次害流歌伤心。
那些关心和付出,他之前一直视而不见,倒是没有感觉出来什么。可是,一旦有一天意识到了什么,就再也没有办法假装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了。
他的心又不是铁做得,又怎么会不动容?
但是即便是普通的动容,也不应该在意到了这种程度。
君潋飏自认为是一个对待感情十分专一的人,从小的时候喜欢上什么东西,就几乎不怎么改变,从一开始对流璃产生执念,不管后面遇到了多少困难,或者是流璃多次对他的示好爱答不理,他都没有过半句怨言。
因为他始终相信,只要他再稍稍坚持一下,就总有一天能够换得流璃的真心。
但是没有想到,现在,流璃的真心还没有换到,他的真心就快要被人偷走了。
那双涣散的眼神逐渐聚光,但是短短一瞬就又失去了光华:“凭什么……流歌你凭什么……”
凭什么……能够让这么专一的他对自己的忠贞产生了怀疑?
当一个人发现他一开始信奉不疑的东西突然有一天不再被他相信了,这对他的信念和认知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冲击?
君潋飏不愿意相信事实,可事实就是,他好像“移情别恋”了。
一边低声念叨着“我不会”,一边感受着剧痛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逐渐袭来。君潋飏不自觉地将身体缩成一团,忍不住了便开始苦苦挣扎起来。
从精神到肉体的双重折磨几乎将他研碎。
“谁……帮帮我……”
低低的呻吟呢喃出声。
流歌刚刚走到君潋飏的房门外面的时候,听到屋子里面的异响,多半就是源于君潋飏的痛苦挣扎。
她在自己的放假里面收拾了半晌,但是终究坐不住,想要出去走走,但是走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就觉得无聊。
恰巧这个时候,她又走到了之前与君潋飏一起呆过的地方,脑海里面不由得浮现出来自己之前对君潋飏的黏糊,以及今天君潋飏那强烈的占有欲。
若不是、若不是因为心中喜欢,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宣誓主权……
流歌的脸颊上面悄悄地飞起来两朵红晕,心中既觉得甜蜜,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更多的,是隐隐的期待。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就能够看出来,君潋飏的心中是在意她的。
但是他从来没有明说过。
如果放在以前,流歌可能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生怕惹得君潋飏不高兴。
可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君潋飏对她的情感似乎就已经更加清晰明了了起来。
流歌几乎是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不自觉地就转身朝着君潋飏房间的方向走过去。
“我要问一问……”她像是魔怔了一般,一边走着一边还忍不住念叨。
她一定要问一问……就算君潋飏对她只有那么一丝丝的感情,她也认了。
一开始的时候,一点点感情都没有,现在他的心一惊被她的坚韧敲开了一道小口了,以后,还会害怕不能完全喜欢上吗?
流歌越想越兴奋,连脚步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
可是就是在这房间外面,还没有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什么不好的声音。
流歌细心地留心了一下,那声音倒是不像是什么打斗的声音,便也放下心来,唯恐君潋飏不方便,还特意提前敲了敲门:“夫君,你在吗?”
没有回应,倒是那奇怪的声音还在持续着。
流歌不死心地又敲了敲门,依旧是没有回应,只有里面那种持续不断的奇怪声音默默地回应着她。
她这才感觉出来不对劲,心中陡然一慌,竟是险些乱了分寸。慌慌张张地一把将门推开,却什么都看不见。
黑漆漆的屋子里面,连一盏灯都没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