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流歌显然也被吓到了,本能地叫了出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急忙开始收拾东西,嘴上还不住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说着还手忙脚乱地拿出来自己的绢子想把那些墨汁擦掉,看着墨汁迸溅的地方大部分都集中在桌子空白的地方,旁边的书卷上并没有溅上很多,原本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去了一点点:“还好还好,不多不多,还能收拾起来。”
而君潋飏也是吃了一惊,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帮助流歌清理桌子,也不是把那些差点遭殃的书本给挪开,而是慌忙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藏在书卷最深处的一个卷轴,急忙拿了出来。
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慢慢打开来看。
那卷轴虽然也放在那一摞书卷里面,但是那书卷本身离墨汁打翻的地方就远,再加上卷轴藏在书卷里面,很好地被保护了起来,因此此时拿出来,竟然是干干净净的样子,一滴墨水都没有沾上。
君潋飏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
这边,流歌已经迅速将桌子上面的墨水给擦干净了,回头就看到君潋飏这样珍重万分的神情,一时之间不由地又是惊讶又是好气,把沾了墨水的帕子随手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倒是笑语盈盈地凑了过来:“这是什么啊?竟然能够让你什么都不顾,只顾着这一点。”
瞧见流歌走近,君潋飏本能就想将那画藏起来,可是无奈反应过来的时候,流歌已经走近了,一眼瞧见那画上的东西,原本轻盈的笑脸顿时僵住,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顿在了原地。
一动也不动。
良久,她才十分勉强地扯出来一个笑容,看着君潋飏:“我当是什么……原来竟然是流璃的画像……”说着说着,话语就越来越冷,脸上硬挤出来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不见,“君潋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急了,还是失望透顶,她连问话的时候,语气都是平平淡淡的。但是谁又能知道,在那样的平静外表下面,究竟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她没有分毫的歇斯底里,但是君潋飏却像是比听到了大声质问还要愧疚一般低下了头,许久都不敢抬头看着流歌直勾勾盯过来的眼睛:“对不起……流歌,我知道你很好,你对我也很好,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我、我其实,还是喜欢流璃……”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敢抬头看流歌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年少时候就心悦于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即便是明知道她似乎并不是那么喜欢我,我还是……年少的情感终究难以轻易忘怀……”
流歌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听他说着,不发一语,但是神情早已经是泫然欲泣。
“对不起,流歌。我、我后面其实也想过,你也很喜欢我,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定可以放下过去,前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做到了,因为我那一段时间都在陪着你,没有心思去想流歌的事情。”
“可是你知道吗,这种感情只不过是暂时被压下去了,就像我看到那件琉璃的器皿,就会忍不住直接想起来流璃,然后一瞬间跌进回忆里面无法自拔……”
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面,应当还是念着流璃的。
即便是他自我催眠着不去想,但是终于还是有一天被什么东西刺激,然后忍不住继续想起来。
这大约就是年少坚持的执念的力量吧。
“君潋飏……你……你很……你真的……”流歌被他气得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最终还是狠狠地一拍桌子,瞬间眼泪决堤,哭着跑了出去。
“流歌!”君潋飏条件反射地想要抓住,但是动作还是慢了一些。看着流歌伤心跑出去的背影,刚刚她那被伤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又止不住地在眼前回荡着。
君潋飏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卷轴。
那上面画着流璃,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女子,是他以为自己会一生喜欢的女子。
他自以为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他的心还是在流璃的身上,可是为什么,刚刚流歌跑出去的时候,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要追出去,甚至因为这个动作没有完成,现在坐在这里,只觉得心中空荡荡地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呢?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地侵蚀着他的心,随着这种空荡荡的感觉一起铺天盖地袭来的,还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情绪。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终究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君潋飏抿了抿嘴,手中虽然还握着流璃的画像,但是思绪早已经不知道飘飞到了哪里。
这一次流歌准备收拾东西出走,并不是一时冲动。
流璃可是他妻子的亲妹妹!他就这样不知廉耻地一直盯着小姨子看,也不怕别人笑话!
而且,若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着也就算了,明明这几天……这几天他们相处得很好,像是平凡的夫妻一样,甚至她都觉得,君潋飏已经开始喜欢上她了。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君潋飏竟然告诉她,他心中喜欢的还是流璃?!
这种让人从心底感到的挫败,流歌怎么能受得住。
“小姐,您这是?”流香看到流歌一回来就急吼吼地收拾东西,也吓到了。
“收拾东西。”流歌冷声道。
流香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流歌做的事情,她不会反驳,因此急忙上手帮忙。
收拾好了东西,流歌便拉着流香往外走:“走,这里容不得我们,自有容人的地方!”
原本只是观望的宁雨看了流歌的这番作为,算是知道她是真的要离家出走了。想想自己在府上还能不愁吃穿,跟着流歌走的话,以后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境地。
因此她急忙跪了下来:“夫人,奴婢本该誓死追随,但是奴婢终究是府上买回来的……”
言外之意便是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