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禅房都是被一条长长的回廊连接在一起的,一路走过去,能看到不少来避难的难民。
战乱的疾苦、沧桑皆被淋漓尽致地写在这些人脸上,令人看了亦是唏嘘不已。
付容与带着柳氏住进了一间禅房,里面陈设十分简洁,无非是两张床和一张小小的木桌,可都是擦拭的干干净净,墙上还有一尊佛龛,上面摆着祭拜用的瓜果,角落内也点着沉香。
她放下了细软,在这样的环境里心下也放松了些,便舒展了一下身体,换了身宽松的衣服。
柳氏亦是从未住在佛寺中过,好奇地四处打量,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叹。
到了晚上,小和尚送来些斋饭,两人吃下后便准备休息了,毕竟只是在这里住一晚,第二日还要赶路的。
佛寺内环境幽静,晚上能隐约听到阵阵钟声和梵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付容与躺在床上,本来心事重重,听着这些声音很是放松,不久便睡着了。
不过她并未像自己希望的那样安稳一夜,刚刚睡下,就又坐起了噩梦。
她只能隐约地看见自己站在一片类似于军营的地方,周身是一片一片破败的营帐,不时有神色惊慌的士兵穿梭,却无一例外的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她只是一坨空气。
有一个高高扎起的帐子在她的正前方,微风轻轻吹动起帘子,令她不自觉地想要进去看看。
这里是哪?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被某种魔力驱使似的,她走上前,掀开了帘子。
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令付容与顿时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喉中有些哽咽。
就如同上次她在水中找到昏迷的阿辞一般,他躺在一张铺盖上,浑身都是伤痕,两只眼紧紧闭着,眉毛蹙着,看上去十分痛苦。
他额前的那颗朱砂痣依然十分显眼,点缀在一张苍白到失去血色的脸上。
“阿辞!你醒醒!这是怎么回事?”付容与反应过来,近乎本能地扑了上去,跪坐在他床边,不断地轻轻在他身上拍打。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他都没有醒过来。
到最后,付容与泪流满面,几乎崩溃地趴在他身边大哭,只觉得周身的一切都开始晦暗了,看不清其他的事物。
她来晚了!阿辞一定一直在等着她去救他……
梦中付容与绝望地想着,懊悔自己没能早些去找他,心里千刀万剐般疼。
直到她从床上惊喜,眼角依然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再一摸身上,衣裳早已被冷汗给浸湿了。
付容与没能从梦里的惊吓中缓过来,重重地喘着气,看着窗外一轮清冷的月亮,才勉强镇定了些。
梦里的情形历历在目,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虽然前后的内容不太一样,但她可以笃定,阿辞一定是出了事。
又联想到和薛崇分别前听到的那些话,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只觉得一阵心悸,一种难受的滋味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重新躺下来,可是心里却完全没法再次平静下了,外面不再有梵呗和钟声,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寂静。
翻来覆去好长时间,付容与仍是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阿辞垂危的模样,更别说是能不能睡得着了。
纠结的情绪重新出现在她心里,她开始愈发不愿继续往西北方向行进,而是迫切地想马上就见到阿辞。
可,宁王毕竟也是她这一世情债所要报答的对象,现在他遇到麻烦,自己岂还有坐之不理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