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永空洞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一家三口，“叔叔婶婶，修远，你们对我真的很好。可是我似乎已经失去了快乐的能力。你们对我的好只能让我心口上的石头越来越重。或许在车祸里，我的快乐也被撞碎了。

我尝试过。做好事，没有丝毫的感觉。做坏事，很刺激，有些微的乐趣。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后来，我也懒得再做。”刘修永谈论的语气漠然，好像讲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褪去伪装的面具，这就是真实的他。真实的快要腐烂的他。

“一切都在我找到爷爷的京鼓时发生改变。”刘修永的语调出现起伏，“叔叔婶婶，我真的喜欢打鼓。只有在打鼓时，我才能感受到我真切地活在这世上。”

刘鸿晖抿唇，“我会为你请北京城最好的打鼓老师，不用去舞狮班，一样可以学打鼓。”这是刘鸿晖一年以来第一次听修永敞开心扉。这样的修永令他心疼。修永还是个孩子阿！

刘修永摇头，“我去舞狮班一方面是为了练习打鼓，另一方面是为了躲避熟悉的环境。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看到的每一个景色，曾经爸妈和我在一起的记忆纷至沓来，无处可躲。我想离开，叔叔婶婶，让我离开吧！”

听着孩子发自内心的恳求，刘鸿晖和张雁兰对视一眼，他们今天才算彻底明白修永离家出走的原因。不是因为讨厌他们，只是害怕触景生情。

饭桌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搬去舞狮班，你会开心吗？”刘鸿晖打破沉默。

“我会。”刘修永直视刘鸿晖的眼睛，眼神没有丝毫的退缩。

沉思片刻，刘鸿晖做出妥协。“答应我一个条件后，我会同意你搬去舞狮班。”刘鸿晖的手覆在张雁兰伸过来的手上。孩子有自己的主意，也许他们在这时候放手才是正确的选择。在见到刘修永点头后，刘鸿晖说出他的条件，“正常上学，平安度过你的中学时代。”

刘修永作为一个未成年人，心智还不健全。他可以换个陌生的地方治疗心理创伤，但刘鸿晖必须为他的以后做出打算。

只要有文凭，修永永远有一条后路可以走。

“可以。”刘修永接受叔叔的好意。尽管初中有几只讨人厌的苍蝇。

拿起筷子，刘鸿晖夹了块蜜汁红烧肉到刘修永的饭碗里，“你正在长身体，要多吃肉！”这孩子的倔强劲儿，十成十像足了他的哥哥。

“对，吃饱才能长高。”张雁兰偷偷用浅蓝色的手绢抹抹眼角。“啥时候想家就啥时候回家看看。一定要常回来。修远这孩子准想你。”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刘修远点点头，“表哥，你一定要常回家看看。”

“嗯。”刘修永走到刘修远的身边摸摸他的头，“在家里要好好听叔叔婶婶的话，知道吗？”

刘修远狠狠地点头。他不想表哥走……刘修远双手环住刘修永的腰，“表哥，我会想你的！”

面对在刘家的最后一餐，刘修永收起了全身的尖刺，其乐融融地和叔叔婶婶还有爱哭的表弟度过温馨的晚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