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杜连忙把车子开到墓园的门口,何采青打开后门,把李延庆平放在后座。
坐在副驾驶的何采青一边用袖口擦去脸上的雨珠,一边看车子行驶过的路,计算还需要用多久才能到医院。
在车子拐过一个路口后,何采青忍不住问道,“阿杜,这不是去第一人民医院的路吧?”
“是的,采青小姐。我们去四合院。”阿杜没有否认。“不过您放心,我刚才去开车的时候已经给沈教授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儿就到四合院。”
“生病哪能不去医院!”何采青不理解阿杜为什么放着医院不去,反而要把医生请回家。
“少爷很久以前就吩咐过,无论生多重的病,他都不会住院。”少爷吩咐的事,阿杜一直记在心里。
“采青小姐您放心,沈教授是少爷的主治医师,治了少爷二十几年的病了。信得过。”
“沈教授?是那个凶巴巴的老头?”何采青有点印象。
“沈教授的确有点凶。”阿杜点头。
看着车窗外噼噼啪啪砸下的雨滴,何采青想到在湖边,李老夫人跟她说的话,“阿杜,你听过手术室恐惧症吗?”
不然,为什么李延庆不愿意去医院?
“那是什么?”阿杜目视前方开车。“是一种奇怪的病吗?”
何采青认真观察阿杜的侧脸,他脸上的神情是全然的疑惑和好奇,不像作假。
“没什么。”何采青移开视线,继续看着窗外的雨景。
她和李延庆之间已经结束,等送完李延庆回家,她就回来。
原以为阿杜载李延庆去的地方是李宅,但周遭越来越熟悉的景物在告诉何采青,阿杜驾驶的终点是四合院。
有阿杜在,背李延庆的任务自然落不到何采青的身上。何采青撑起一把黑伞,遮住阿杜和李延庆。
在把阿杜撑到屋檐下后,何采青没有跟着走进李延庆的房间。
看着院子里的郁郁葱葱的梅花树,何采青恍惚想起来舞狮班默默无名时候的日子。
瞥了眼雨中的梅花树,何采青撑开手中滴滴答答滴水的黑伞,走入雨中。
“采青小姐!”阿杜急急忙忙跑出房间,“您能不能照看下少爷?我去烧壶热水,少爷烧得厉害。”
没办法拒绝的何采青收了伞,走进李延庆的房间。
在扑了凉席的床榻上,李延庆枕着荞麦枕,睡得并不安稳。
只过了一会儿,额头上就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何采青从口袋拿出干净的手帕,替李延庆擦去脸上的汗珠以及之前的雨水。
摆在床沿上的左手在何采青替李延庆擦汗时,忽然被李延庆抓在手中。
不同于李延庆滚烫的额头,李延庆的手心冰冷。
挣脱不出的何采青静静地看着李延庆,盯了一分钟后,确认李延庆的确在昏睡。
隔着手帕,何采青默默捏住李延庆的鼻子。
十几秒后,李延庆张开嘴巴呼吸。
心情略微松快些,何采青继续替李延庆擦汗。
烧上水的阿杜走进李延庆的房间,看见采青小姐温柔地看着少爷,心里想着少爷要是能想通,和采青小姐坦白一切该多好。
两个人也就不用彼此折磨。
“采青小姐,水已经烧上了,谢谢你照顾少爷。”阿杜走进房间。
何采青的手被李延庆抓着,她一下子也走不了。真不知道一个病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为什么还回这里?不应该去从小长大的李宅吗?”李宅的交通明明比四合院这边方便。何采青想不到李延庆重新回四合院的理由。
“相比较李宅,少爷更喜欢住在这里。”阿杜看了眼何采青,“采青小姐,我知道你在生少爷的气。但这些日子,少爷真的过得很苦。
其实,老夫人住院是因为李立群把她推进了水里。虽然调查不到李立群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但少爷恨死了李立群。”
阿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采青小姐说这些,可他就是想让采青小姐知道,少爷瞒下来的痛苦。“少爷这段日子,在筹备复仇。”
何采青微微睁大眼睛,“他们是舅甥,报复李立群,李延庆不也是会受伤吗?”
亲人难道不都是十指连心的存在?何采青是孤儿,渴望亲情。
阿杜摇头,“在少爷的心里,只有老夫人一个亲人。在少爷能独当一面之前,李立群不知道给少爷使了多少绊子。而且,李立群是领养的孩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阿杜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延庆,“老夫人去世后,少爷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虽然现在的少爷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依靠别人,可少爷的身体一直在拖后腿。
此时,沈教授拎着一个医药箱,快步推门而入。
他看也不看阿杜和何采青,径直走向躺在床上的李延庆。
一摸李延庆的脑袋,沈教授顿时火冒三丈,“都这么烫了,还叫我过来干嘛?送医院啊!”
瞥见李延庆发烧还要跟何采青牵手,沈教授更加生气了,“快松手。”
在尝试真的不能让李延庆松手后,沈教授选择放弃。
“沈教授,你也知道少爷的脾气,您先找找办法,要是真的退不了烧,再把少爷送去医院,成不成?”想到以前送进医院后的鸡飞狗跳,沈教授板起脸,退了一步。
“烧成傻子我不管。”
“谢谢沈教授!”阿杜连忙向沈教授鞠躬。
替李延庆挂完水后,阿杜送沈教授出门。
房间里只剩下何采青和李延庆两个人。在输液的时候,沈教授一针下去,李延庆被迫松手。
何采青看见沈教授的心情因此而好了不少。
在手自由后,何采青没有急着离开。
听着窗外的风吹雨打,何采青替李延庆调慢输液的速度。
站在床头,何采青静静地看了李延庆许久。在阿杜回来之前,从口袋拿出一条手链,放在李延庆的枕头旁。
何采青安静地离开李延庆的房间。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李延庆平静地睁开眼睛。
也许人生病会变得脆弱,在何采青替他擦汗的那一刻,他想何采青能够多留一会儿。
看了会儿天花板,李延庆侧头看向被放在枕头边的菱形玻璃制品。
透明的玻璃中,嵌着一片四叶草。
带来幸福的四叶草么……
李延庆伸出左手,小小菱形玻璃制品被攥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