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从前吃这蟹肉狮子头,也觉得应该配些姜醋对身体更好些,只是嫌那醋味太浓,影响了蟹肉的鲜美,所以一直都未配醋吃,如今你这醋倒是浓淡适宜,与那水晶肴肉的配醋和蟹黄蒸饺的配醋倒是都不一样的。”
与此同时,吃了百花酒焖肉的客人,也顺势饮了一口小伙计刚刚端过去的葡萄醋,立时点头称赞道:“绝了!我倒是有幸喝过几口洋人的葡萄酒,总觉得未免有些酸涩,都说醋是酿坏了的酒,如今这酿坏了的葡萄酒,虽说酸度上来了,但涩却变成了甜,而用这葡萄醋来解酒的说法,倒是既有趣又别有一番风味啊。”
大伙说话的时候,小伙计瞧见那位主宾也提起筷子往各个味碟里蘸着尝了一下,但却并未立即表态,且在他的脸上,也并未瞧见惊喜之感。
这未免叫小伙计心下有些着急,难道这家伙果真是来挑事儿的?
请客之人听见大伙儿都对小伙计送来的醋颇为满意,便笑呵呵地说道:“若说这醋里面的门道,在座的怕是没有比仲文兄更懂的了,不如请仲文兄来讲讲?”
众人一听,也立时跟着起哄。
这位主宾却一直双肘拄在桌边,小臂叠在一起,低着头坐着,似乎对于刚刚的那些醋并不想过多评价,人家表现的已经非常委婉,但看在小伙计的眼里,分明就是被嫌弃了。
不觉一股怒火上来,忽然咬着牙问道:“这位客官当真懂醋?”
在小伙计的心里,这位主宾大约是被北方的重口味养坏了舌头,尝不出醋的好歹了。
请客之人立时蹙眉道:“哎?可不要乱讲话,这位可是地地道道的山西老醯儿,山西醋业商会的王晋昇王会长,若论懂醋,你怕是还差得远呢。”
山西小伙计虽然是去过一次,但对那边的风土人情倒也知道的甚少,再加上镇江府本就是名醋产地,所以山西的醋在这边销的并不多,请客之人的话倒也没把她吓着。
倒是听到那一句“你还差得远呢”的时候,心里头大大的不服气,随即又道:“那倒未必,酿醋的本事我虽然谈不上有,但论懂醋,放眼整个镇江府,怕是连香醋鼻祖苏家,也找不到一个比我更懂的。”
“这位小哥好生狂妄!你可知这位是何等人物?”
立时有人发了火,一副要拍死小伙计的模样。
“怎么不知?山西省的王会长嘛,那也不能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不是?”
“你——还不叫你们掌柜的来?”
陪客中的一位不认识小伙计,只觉得这小伙计肯定是触了王晋昇的逆鳞,想着快点打发了她走才是。
与此同时,外头候着的伙计听见里头嚷嚷起来了,生怕小伙计吃了亏,忙也跑进来一边给几位道歉,一边要把小伙计给换出去。
请客之人知道小伙计身份,但他今天请王晋昇来亦是有所求,两头都不好得罪,也只好缩在一边举棋不定,最好是小伙计先自行出去,他们也就数落新来的伙计两句,再结了账换个地方,这事儿大概也就了了。
可小伙计气头上来,偏不肯出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王晋昇,就差口头说出来要和他斗醋了。
而就在场面一度混乱之际,王晋昇忽然咧嘴笑了一下,一脸平静地说道:“还是快上陈醋吧,若没猜错的话,你这最后一个醋壶里,放的是特意给这凉皮儿调味儿的陈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