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霜晚掀开帘子,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一股莫名的倦意席卷开来。
她虽享受着这无上的尊贵,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无法如寻常女子那般任意妄为,追求自己所爱。
下了轿,看着眼前的红砖绿瓦,深宫大院,申霜晚苦笑了一声,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威严肃穆的皇宫。
今日天气也算是明媚,申霜晚随手折了一支桃枝,收进袖口,留住余香。
到了御书房,申霜晚看见她的父皇正与李尚书兴致勃勃的下着棋,没敢上前打扰,便自顾自的站在一旁侯着,乖巧极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皇帝这才抬首向申霜晚的方向瞧了瞧。
“今日是怎么了?这般恬静的性子可不像你啊!”
“我这不是瞧着父皇正在胜负之间尽兴嘛,这才没敢打扰。”
一旁的李尚书见了申霜晚,二人互行了一礼,李尚书便借故离开了。他为官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自然看得出来申霜晚此番前来定是有目地的。
“呵,你是个什么样的我还不了解吗?说吧,有何事?”皇帝的目光还落在棋盘上,心中却已清楚明了。
“父皇可真是冤枉晚儿了,我这久病初愈,方才清醒过来不久,便急忙来给父皇请安了。”申霜晚嗓音柔媚,此刻更是撒起了娇。
皇帝打乱了手中的棋盘,起身走近申霜晚道:“身子可是大好了?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定要传太医诊治,切不可隐瞒病情。”
“多谢父皇关心,晚儿谨记。”
“陛下,殿下,请用茶。”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鬟过来唯唯诺诺的说道。
申霜晚转头瞧了一眼,不知父皇殿内何时来了个如此清丽脱俗的小丫头。
“来吧晚儿,这是番鲁斯新进供的茶叶,一般人可是没有这个口福呢!”说着皇帝便拉着申霜晚坐了下来。
“近日天气炎热酷暑,父皇切莫贪杯旺了火气。”
“无妨无妨,这玉烟茶乃是凉茶,颇有解暑之效。父皇如今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爱好,唯独偏爱喝这一口茶。”
日光映在二人脸上,申霜晚似乎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她父皇头上的一缕银丝。轻轻的叹了口气,即便贵如天子,也逃不过岁月不饶人。
申霜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实在有些不忍心让父皇增添忧愁。
只是……虞先生。
“晚儿,有话直说便是,你向来都是藏不住心事的。”
看着申霜晚这般郁郁寡欢的神态,皇帝自然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申霜晚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若不是有什么出阁的请求,他基本上都会应允的。
“即使如此,那晚儿便直言不逊了。”
申霜晚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提了虞先生。
皇帝手上动作一顿,神色有些愠怒。
“父皇,我……”
“你可知最近皇宫内传出了有关你的多少绯闻?你尚未出嫁,污言秽语流传于宫内,你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
申霜晚只低垂着眼睑,没有做声。
“我虽为国之帝君,但也是你的父亲。我原本以为你不过是遭人嫉妒,平白惹了流言蜚语,如今看来,竟真是无风不起浪。”
话及此处,申霜晚再也按捺不住了。
“父皇,我与虞先生不过萍水相逢罢了,只是觉得与他投缘,他又曾救过我的命,这才关心他的安危。至于宫内流传的男女之事,与我并无干系。还望父皇相信晚儿,受了您多年的教导,绝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如此一番恳切言语过后,皇帝也少了些愤然之色。
“也罢,既然如此自然最好。”
“那么父皇可否明查此事?虞先生的确是被冤枉的,还望父皇不要冤枉了好人。”
申霜晚对她的父皇向来敬爱有加,如此疾言厉色的交谈乃是极为少见。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冲动。
皇帝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与往日的不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位父亲的语气说道:“晚儿,你也已经长大了,身为女儿家,许多事情父亲不便过问,但你自己心中要多为自己做打算,若是吃了亏受了委屈,定要与父皇说,知道吗。”
申霜晚心中有些苦涩,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古帝王家最是冷酷无情,这一点申霜晚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但是此刻听了父皇这番话,心中不免动容。
匆忙的跪了安,申霜晚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她生怕自己再多留片刻,便会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那不是她申霜晚该有的样子。
上了轿,申霜晚依旧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是因为父皇对她的慈爱,二是因为她对虞先生的关切。
都是那样的莫名其妙,让人难以琢磨。
回到府中,文嘉懿匆忙跑上前来,对着申霜晚的脸开始察言观色。
“殿下,你好像不开心了?”
申霜晚白了她一眼说道,“午膳可备好了?”
文嘉懿又匆忙的跑进正厅,将菜肴一一摆放整齐。
飞鸾脍,剪云斫鱼羹,千金碎香饼,鸡皮鲟龙,酥炸鲫鱼,梅花北鹿丝,鹿羧水鸭,鼎湖上素,母子鲜虾饺,百花酿鱼肚,草菇蛋花汤……
面对着这满桌的珍馐玉赧,申霜晚又忆起了从前与顾思平一同用膳的情形。
彼时的他,对自己百般呵护,疼爱备至……罢了,都是曾经了。
“殿下,您怎么还不动筷?是今日的菜色不合您的胃口吗?我叫厨子……”
“不必了,我觉得甚好。”还没等文嘉懿把话说完,申霜晚便抢先开口道。
自然是不必换的……因为这鱼羹,是顾思平最喜爱的。
申霜晚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强迫自己清醒一些,不要再去想那个薄凉之人。
许是因为虞先生含冤入了狱,她的心情也随之漂浮不定。
夹了一块鱼羹放入口中,味道依旧和往日相同,这使得顾思平在申霜晚的脑中挥之不去。
用过了午膳,申霜晚在院中的摇椅上坐了坐,觉得日头毒辣,便回屋小憩了。
文嘉懿拿了一条蚕丝锦缎,披在了申霜晚的身上,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不巧此时宫中丽贵人的贴身丫鬟前来求见申霜晚。文嘉懿不想打扰了殿下的美梦,便前去询问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