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的睡眠有效治愈了颤爆所带来恶心眩晕的后遗症,共鸣的刺痛也完全消失,这令卿有些喜出望外。前一天夜里回寝室途中,她和次也约好在其他人面前假装仍旧不熟,如果斯科特导士不提,那么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拷贝回来的资料她准备放放再看,所以睡前她都用来思考这趟行程中次也说过的那些话了。很多沉重的记忆囤积在这个晚上,卿闭上眼睛回忆档案馆中见到的影像,希望泊尔弗里温柔的目光能让自己脱离这团迷障,然而自诩认人是强项的她却怎么也记不得他的样貌了,每当她试着沿记忆追溯管理员的面容时,都只能在那脖子上方看到冀的脸。
简直阴魂不散。
“泽尔冀。”她脱口而出,连自己也不清楚是以什么样的情绪。
她睡到自然醒,躺着翻来覆去了一阵子等待闹钟响起来,可是闹钟没有响,门铃却响了。
她蒙着被子打开转换器,弹出门外的影像。
“打扰到你啦啦啦~小美人儿睡饱了没得?”这稀奇的口音和热情似火的语气不用见人都听得出是谁,卿调节视角看着纯趴在门板上对自己挤眉弄眼,很好奇她这身透明的薄纱能不能遮得住关键部位。
“有事情么?”卿回应着。
“啊啦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拜托你陪我一起去叫小美人鱼起床啦~”
“为什么拉上我?”卿的言外之意是“我们不熟”。
“等下,”没等纯解释她便忽然改了主意,“我去。”
纯一见卿把门打开就像达成了莫大的成就似的扑上去把她抱住,卿猝不及防地迎面撞上那对丰满胸脯,红着脸把她推开。
“第二次了呀……”卿捂着脸暗暗道,“好羞耻……可是我居然觉得很舒服……”
纯笑着勾了一下她的下巴:“嘿嘿,不要害羞嘛~”
“你需要等等我,我还没有用早餐。”卿把她拉进房间,然后跑去窗口取餐,“你说的什么‘小美人鱼’?”
“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等见到就知道啦。”纯大略观察了一下她房间的布置,“啊啦,怎么东西还都是原装的,没有抽空按自己的喜好置备点什么嘛?”
“我的东西都在家里,那边的置换口袋好像出故障不能用了。”卿端着餐盘到桌边和纯对面坐下,纯一看她吃的东西就笑了:“吃得这么少,怪不得你人长得这么小。”
“可别这么说,我会感觉对不起我平时吃的那些零嘴。”卿边吃边和她聊着。
“平时你在冰宫吃什么?那儿好像没有供给线吧?”纯好奇起来。
“冰宫有自己的全自动室内蔬果种植园,还有贮藏的粮食。冰宫里一共就三口人,够吃上几十年了。”卿耸肩,“说到吃,我也有点想不通。现在脉原大部分地区都被瘟疫盘踞着,只剩长宁那一小片,要养活几十万人,食物怎么够呢?可是‘脊椎’还有这么多可选的餐点,难道吃的不会缺吗?”
“这你算问对人了,我正好和那个什么都知道的人很熟。”她说的这个人,卿第一反应是冀,但细想感觉应该是业,纯接着说:“‘脊椎’的供应基本不依赖脉原,也许以前有,但现在肯定不是。说到底是因为张师士的原因,海国每个治区每个季度都会向‘脊椎’进贡,大部分是那些……水里面的——当然也有蔬果粮食作物。”
她对海产品和对农产品的了解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很明显她有着良好的农业基础知识,而对所谓“水里面的”东西则有些忌惮。纯又讲了很多关于长宁周边地区本来蛮适合农作物种植的情况,卿感觉再这样讲下去就刹不住车了,赶快插嘴拉回正题:“为什么海国要向张师士进贡?”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理解,他们说因为张师士是龙,而海族无条件信仰龙,而且据说海国的资源极其丰富,上点贡什么的于情于理、也不成负担吧。”
“你们都相信张师士是龙?”
“为什么不信呢?海族都进贡啦、云氅霞帔啦、龙鳞啦。”
“连泽尔冀也相信吗?”卿想到和次也说的龙鳞,条件反射似的想到他。
“啊嗯就是他告诉我们的呀,第一次见到云氅霞帔,谁也不认识的。”
“谁也不认得,那自然怎么说怎么是咯。张师士确实很神秘……但硬要说他是真龙……还是太玄了点吧。”卿装着一肚子问号,刚到‘脊椎’的时候她总觉得偌大的世界自己什么也不懂,所以一切都是开阔眼界的且不容置疑,但是待上一阵就会露出多疑的本性。云氅霞帔的确惊艳,但也许是新型光纤材料,或凭借了全息投影技术?
“你不相信也很平常啊,要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现在人很少有信的。”纯耸耸肩,“不过谁知道因为什么,外面多数人不单把张师士看作全境守护者‘源流’,都直接说他是神。这次在长宁他不还大显神通了一把?”
“长宁的视频我还没看,现在就看吧,时间够吗?”卿吃完了早点,擦擦嘴巴。
“那就让小美人鱼多睡一会儿吧~”纯点头表示不介意,一团团细卷发在古铜色光泽照人的脸庞边弹跳着。
卿打开转换器的弹屏,她们把官方报道和民间上传的影像资料都看了一遍,全程无话。
纯显然已经看过了,所以并不怎么激动。而卿不爱问问题,全神贯注地看着,然后退回去暂停、慢放、再暂停……她来来回回把张现身的部分看了几次,对比了不同的位置,“的确很神奇,不知道张师士是怎么做出那团云的……气训‘风暴’按说也能够通过控力塑形,但只是一阶并伴随风雨,但是现场来看并没有‘风暴’的迹象,反而是另一种完全超过禁术分阶的势能压制……隔着这么远发动异能,强度还高得可怕。”卿眼睛里透着崇拜,但她只是崇尚张的那股力量而非“神”这个名号,“现在网上把这个称作‘神变’,嗯——没那么神秘,这个势能压制我猜得肯定没错,是禁术,‘凌驾’。”
“啊哈?”纯其实在走神。
卿兀自解释着,更像是在核对自己的判断:“爹爹给我讲过一些稀有禁术,‘凌驾’就是其中一种以势能压制为内在原理、以精神和肢体双重控制为表现形式的异能,简单点说,就是让所有人都给你下跪。”
“让所有人下跪?”
“受制于‘凌驾’的人会在这期间丧失行动能力,甚至有的时候,他们会在精神压制下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卿说着居然心里一阵兴奋,嘴角不由得勾起来,“虽然拥有这个异能受到很多条件的限制所以使用者极少,但这个异能简直想想就满足……”
纯拍着她的肩膀:“啊哈哈你怎么这么着迷啦~让所有人都下跪,怎么说都是有点变态的恶趣味吧?”
“是吗……我觉得会很爽……”卿合掌掩住嘴巴。
“想学也可以上课问张师士,他带咱们的异能课哦。”纯完全没有在意她这个自以为羞耻的爽点。卿听她这么一说就把手放下了:“张师士带异能课吗?张师士居然还亲自上课?”
“对呀对呀,啊嗯……不过有他在的课上起来超紧张,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纯皱着眉头,“对了长宁闹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还在监护室?怎么回事呀,你和零之间。”
“没什么,不注意惹到她了,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卿不想把事情讲得那么严重,想到不论是别人会站在零那边,还是会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卿都浑身不舒服。事到如今她觉得和人抱怨都是自取其辱,所以能不提就不提了。
纯勉强忍住追问,偏过头去看了下时间:“啊啦啊啦,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得快点去小美人鱼那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