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卿感觉心一颤,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了,“刀锋!”
对方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吃惊,可是很快卿就把他的淡定给毁掉了,刀锋一个不留神,这小丫头已经扑到身上搂住了他的腰。
“刀锋刀锋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巫巫巫’啊~”卿几乎是尖叫着的。
刀锋听到她这么说突然明白了:“啊……?你就是那个……”
“她就是那位给你直播打赏连续排名第一的……大金主?”温娜尔替他说了后半句。
“我的天……”刀锋赶紧拉住蹭个不停的卿,往地上一跪谄媚地瞅着她,“陛下,您说您要什么吧,让我卖身都行。”
“我要摸肌肉。”这回轮到卿两眼放光。
“摸摸摸,随便你。”刀锋张开胳膊,卿马上像荡秋千似的挂了上去,“陛下好像好久没看我直播了。”
“因为在忙着筹备逃跑。”卿戳着他的肱二头肌,“这阵子太紧张,都忘记你在‘脊椎’了,要不我第一天就来找你了!”
“真是太巧了!”刀锋说着忽然灵机一动,“既然你在这儿,不如就跟我一起出镜呗?”
“好!!!”卿搂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刀锋突然一哆嗦,赶快握着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推开,卿刚想再靠近,刀锋急忙抬手挡在胸前拒绝了她。
“卿,你现在最好离我远一点。”他额上冒起一层亮亮的汗珠。
“怎么了?”娜尔说着将卿拉到自己身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卿的喜悦从脸上消退,刀锋半蹲在地上粗喘,下半身罩在阴影里看不清,但他似乎也在有意地遮挡着某个部位。他像是在强忍,裸露着的皮肤上暴起青筋,面色也红得厉害,汗水顺着鬓角下淌,一滴滴掉在地上。
“啊这个真难克制……”他艰难地挤出一撇笑容,“我差点忘了……你是小女巫啊……”
娜尔显得很紧张,她本身力气就出奇的大,抓着卿的手又越来越用力,卿被她抓得很痛。忽然刀锋的表情不再那样难过,他长舒一口气,随之不再粗喘,脸色在瞬间恢复,爆出皮肤的青筋也跟着消了下去。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站起来又退了几步,拉开和她们的距离。
娜尔松了手,卿如释重负,可手指还是痛到无法弯曲。
“还好,用身体强化和精神强化还能抵抗。”刀锋望着卿,“你这个能力可不是盖的,既不稳定,又附加精神侵染,这样强度的自生异能真可怕,这叫什么?”
“‘诱’,这是诅咒。”卿也下意识退了一步,“你好厉害,居然能抵挡得了,我刚刚以为我得逃命了呢。”
娜尔不知道该向他们谁来问解释。她看看刀锋,刀锋摇头表示解释不清,暗示她去问卿,而卿则是一脸不知道从何解释的表情。娜尔开口想安慰卿,却不留神地尖牙把下唇戳到,害得她捂着嘴巴难堪。
“以后也许就知道了。”刀锋看着卿那不情愿的表情,莫名有些心疼,“卿,很抱歉闹得这样不愉快。我早上应该和大家一起去看你,可惜有点事耽搁了,今天又在监护室陪了业挺久,所以……迟来的问候,请不要责怪。”
“不会的,是我添了麻烦,应该我道歉。”卿把头垂着,“娜尔,我也很抱歉在你面前失态了。”
“没有的事。”娜尔摇摇手。
“刀锋,”卿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对方,“你是因为什么被收进基因库的?”
“说来话长,”刀锋耸耸肩,“我进来得算早,而且一开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弃原那边局势不稳定,我老爹就带着我偷渡到脉原,在央京待了一段时间后才过来‘脊椎’,老爹把我放下人就没影儿了。那时我谁也不认得,也不敢到处走,是冀主动来找我,后来……”
卿仔细听着,甚至希望他说得再详细一点。
“后来我知道为什么了,”刀锋跳了一段,直达中心,“我老爹是血族旧首领德拉贡七世亲王,连三族之战都参加过,天知道他活了几百年。还有到央京以后,不记得从哪听来的,说我妈是弃原的某位特工,跟她的监视目标一起在爆炸中殉职了。所以,”他又把手向身侧一摊,“我就在这儿了。”
卿表示后面这一串来得太突然,有点难以接受。
“你是初代势人血统……?”卿的思路还算清晰。
“对,初代,血族和人类的混血。”刀锋说着龇着牙齿试图给她展示得更清晰,“看,没有娜尔一样的尖牙,皮肤也不一样,尖耳朵也没有,晚上眼睛不会发光。”他把这些都指给卿看过以后总结道,“我的特征完全遗传了我的人类老妈,而能够呼吸含有势质的空气和拥有异能就都是拜血族所赐。”
卿点头接受他的说法。
“卿你害怕我这样子的话,”娜尔仍挡着嘴巴,“别担心,我以后晚上出来会注意的,白天还是会化妆,也会注意不露出牙齿……”
“没关系的,以后我不会大惊小怪了。”卿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脸颊,发觉这两颗尖尖的牙齿似乎有些可爱。“这回,‘脊椎’里的人我还有没见到的吗?”她想起冀的提醒,经历一次还真是不想再突然撞见谁,便干脆问明白。
“活着的都全了。‘脊椎’里面还有不少好玩的东西,我目前还不敢一个人乱走,你跟冀关系近的话,和他去逛逛吧。”刀锋笑着。
“究竟是谁说我们关系好的?”卿想起了纯的调侃、乔瑟夫的嗔怪,再加上业沙漫那不阴不阳的暗示,现在连刀锋也这么说,她越发搞不懂泽尔冀在搞什么幺蛾子,“泽尔冀到底是怎么跟你们说我的?”
刀锋挑眉和娜尔对视,他们也有点懵。
“猜的……就凭他长得好看又懂得多吧,我刚来的时候一门心思跟着他走,甩都甩不开。”刀锋坦白自己的根据,“大家伙都是啊,刚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会觉得他是个神仙,光芒普照——业是特例。”
卿觉得自己也是特例,刚来时觉得冀更像个鬼。
“那你们也有被他的另一个人格攻击过?”卿问。
娜尔摇头,扭头看着刀锋。
“没,从来没。那个人格其实已经不多见了,不知道今天怎么又和业闹起来的。”刀锋摇头,“我以前倒是见过那个人格几次,不过都不是针对我,‘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动过手,但是讲话很凶。”
卿又看看他这体格,而冀那样弱的身体,自然换了再怎样凶悍的人格也不敢轻举妄动。
刀锋忽然一锤手心:“卿你来的巧,不如我们一起去天顶吧,长宁的雾散了,也许能看到灯光。”
娜尔点头赞成。
卿在刀锋的眉眼上流连着目光,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该这样。“我不去了吧,这边路离我房间挺近的,我回去就好,”她笑着回头向娜尔道,“不打扰你们两个……”
“没,没。”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跟她澄清。
“我白天出来不多,夜间是正常活动时间。刚才在那边遇到冀,他说来这边的天顶能看到长宁夜景,我就来看看。”娜尔说,“他找泽尔元/首去了,没一起来。”
“我之前和业在聊天,娜尔路过监护室的时候凑巧看见她。业说她一个人在‘脊椎’陌生线路上行动不稳妥,就让我来护航了。”刀锋指指自己的体格,有他这样的跟着,确实让人有安全感,“陛下还没见过长宁的‘屏障’吧?再说,去房间还有一小段路吧,安全起见,咱们一起逛完回来,正好顺路送你。”
卿眼睛一亮,难掩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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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宁愿相信这里是脉原大陆上离天最近的地方。
漆黑的夜幕上群星璀璨,仿佛伸手可得——这里是‘脊椎’塔群中最高的那一柱的天顶,视线可以任意向四面八方放远,了无阻碍。卿低头看着脚下的云,清冷稀薄的空气让她有种在千绝港的亲切,她举目眺望着,一目可及数十公里之外的城镇。灯光集中在一个透明的半球形罩子里,像落在地上的月亮;那透明的罩子上流动着光,又好似一团稀薄的泡沫,只有接地的部分是成片不起涟漪的通明。
刀锋说,这就是长宁镇的“屏障”。卿想起了自己那位不常被父亲提及的姑母、零的母亲,这是她用异能制造出来的一个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之护甲。从瘟疫爆发到如今已经三年,仍旧屹立不破。她凝视着长宁镇,除此之外,视野中只有黑暗。上顶星空,下至无底,天地合二为一,唯独长宁镇的灯光,微弱而顽强地驻守在视线尽头。
我们真的是势人仅存的希望了吗?卿想着。
为什么血族和人类,这些曾经和势人势不两立的种族也会成为伙伴?
“所以说,你不会生病?”卿大声问着娜尔,风声将她的话音吹散了。
“是的!”娜尔也大声回答她。
“也不会变老?”
“是的!”
“会一直活下去?”
“会死的!”
娜尔说到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过,她反而笑着,两颗尖尖的牙齿又差点扎到厚嘴唇:“我会死的!虽然可能要几百年!这也够长了,我都不知道要用这些时间干什么!”
卿拄着下巴笑她。
“给你看个有趣的!”娜尔说罢站到天顶边沿,双手在嘴上扣成一个喇叭,朝远方喊着什么,但只能听到她发出一些“吱吱吱”的奇异叫声,忽然她双臂一抱消失在夜幕中,卿张着眼睛去寻,好不容易发现一只小小的灰色蝙蝠,正抵着风向在天顶一圈一圈地飞。
“娜尔!”卿叫她。
小蝙蝠闻声飞来,在她头顶盘旋。
刀锋一直在远处守望着她俩的方向,健壮的身躯在狂风中纹丝不动。“脊椎”的星空和长宁镇的光芒此刻对他都失去了吸引力,他的目光定在卿身上,那一套严密包裹着的黑色装束几乎把她和夜色合并。他这时看不清她的样子,脑海中却不断地回想起在廊道中见到她的一刻——刀锋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定,不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