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没。”顾乔这才回过神来,继续验算。
百姓都有看热闹的心理,人一群一群地围了上来,跟风买灰豆腐。
最后不单预定的豆腐都卖了出去,就连多余的也卖光了,连带伍秀兰的生意都好了不少,卖了三套成衣。
才申时一刻,竟然就收摊了。
梅崇岭乐呵呵地讲道:“还以为那五十多户人家今天大约没几家有空来拿灰豆腐,结果被这阵势吓到了,生怕咱们把他们预定的货给卖了或者坐地涨价,这不,今日全来拿了。”
“外叔祖,今天辛苦您了。对了,明日我家杀猪,我来的时候,奶奶让我邀您去我家呢,还有秀姨,也请您一同前去。”顾乔立即讲道。
“这……不好吧。”梅崇岭犹豫,他毕竟是被梅家村赶出来的人。
“有什么不好的,您只是不能去梅家村,谁说了您不能去别的村子的?再说了,明日村里的人要来我家吃杀猪饭,吃人嘴短,他们还能说什么不成?”顾乔扬起下巴。
若是为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就将梅崇岭一个孤寡老人扔在这里,顾乔心里可过意不去。
“外叔祖,一起走吧。”沈昭也发出邀请,然后看向顾乔。
这既是顾乔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梅崇岭当初教他划竹排,就像他祖父一样和蔼可亲,他于自己有恩,沈昭不会忘却。
两个孩子齐上阵,梅涣青虽不帮腔,却含笑望着梅崇岭,梅崇岭最后招架不住只得点头答应。
“既然这样,咱们便收拾东西,把屋里门窗都给关好,熄火,然后一同回村吧!”
“我也去吗?”伍秀兰有些难以置信。
“去,秀姨,你现在可是外叔祖的义女,外叔祖都去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做什么?就是挣钱,也不差这么一、两天,去吧。”顾乔诚挚邀请。
“反正我今天也卖了好几套衣服了,耽搁一天生意也不妨事。”伍秀兰便大方应了,又道,“那我去收拾东西。”
还真是个看着秀气实则豪爽的女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顾乔心道。
一行人便将店铺收拾了一番,等着罗庆。
“一会儿罗庆来了,你让他等我一等,我出去一趟。”梅崇岭突然讲道。
“哎外叔祖,您去哪儿啊。”
“就斜对面五味楼,我一会儿就回来啊!”梅崇岭应了,转身就出了门去。
一炷香后,他抱着个坛子回来。
“外叔祖,您抱的这是什么啊?”
“好东西。”具体什么好东西,他却不肯说。
顾乔鼓了鼓腮帮,好奇不已。
*
申时三刻,罗庆终于到了。
“罗叔,我们都在等着您呢,您喝不喝水?”顾乔站在屋檐下笑眯眯地问道。
“喝水倒不必了,丫头,上车吧。”
“好嘞!”顾乔又立即回头喊伍秀兰,“秀姨,上车了。”
伍秀兰这才低头从铺面最左侧的那一小扇门里走出来。
她乌发挽起,上面就只插了一根兰花式样的玉簪,上半身穿着一件素雅的浅豆绿交颈长袄,下半身穿着秋香色绣兰花的马面裙,臂弯里挎着一个素色的包袱,行走间露出藕色的绣鞋,煞是好看。
因为身量较高,再加上气质浑然天成,立即让人忘却了她五官的平凡。
这种气质显然比长得美更能吸引人。
顾乔呆了呆,总算是明白为何说美人美在骨了。
她作为一个同性都看呆了,何况作为异性的罗庆。
罗庆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气质脱俗的女子,登时眼睛都直了,只觉得看到了仙女下凡。
“庆叔,庆叔?”顾乔喊道。
“啊?”罗庆的脸立即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去,赶紧撤回视线看向顾乔。
“庆叔,可以多加两个人坐你的牛车吗?”
“啊,好啊。”罗庆忍不住又朝伍秀兰扫了一眼。
伍秀兰抬步上前,略微弯膝福了福,“多谢公……”
她正欲喊公子,却陡然惊觉不对,连忙改口,大方谢道:“多谢壮士。”
“不谢。”
顾乔抬眸看向脸红如血的罗庆,努力憋住笑,这才与伍秀兰上了牛车。
伍秀兰却大大方方地坐着,沿途一直在看风景,与顾乔、沈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虽然话不多,却在抬头仰望的时候,眼里流露出对这山野的好奇和憧憬。
顾乔只觉得,她这幅样子像极了自己当初进城的模样。
大抵,她们对于新奇的东西都饱含热情,而这份热情会促使她们努力的、积极的活着,这便是她们之间的相同之处。
*
天黑前,顾乔他们终于赶到村口。
与梅涣青告别后,顾乔四人朝顾家村走去。
顾乔家在村尾,必然要经过村子。
即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村人的身影却仍是引起了村里人的关注。
“巧儿,回家了啊,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外叔祖的义女,明天我家杀猪,请他们回来做客。”顾乔大方的应了。
反正消息藏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等来到顾乔家,看到顾乔家院墙高大,里面却破败不堪后,伍秀兰吃了一惊。
“家里穷,请见谅。”顾乔笑道。
“穷?”伍秀兰顿时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应对顾乔了。
“嘘。”顾乔则冲她竖起了手指,示意她不要提起自家铺子的事情。
伍秀兰这才点了点头。
顾婆子她们早就准备了晚饭,立即张罗大家落座。
伍秀兰第二次吃到梅氏的手艺,又吃了两碗饭。
顾婆子瞧见她吃饭那毫不做作的模样,又对她改观了一些。
饭后,伍秀兰主动帮忙洗碗,却被梅氏她们拒绝了。
“你就别掺和了,我怕碗不够你洗。”梅崇岭连忙劝她。
“噗!”梅氏忍不住笑了。
这事儿她知道,据说是伍秀兰在铺子里的时候,因为日日吃梅崇岭做的饭菜不好意思,便主动提出洗碗,谁知道她那手拿得起针线却洗不好碗,头一天洗碗就摔了两个碗。
梅崇岭起先以为只是意外,待到第二日见她又不小心摔了个盘子后,便再也不敢让她参与灶房里的事务了。
不过见她这样他也未免担心,还感慨道:“也不知道你这样怎么找到一口饭吃。”
谁曾想秀娘竟如此作答:“不会做没关系,我挣钱买便是了。”
直说得梅崇岭哑口无言。
“行了,你是客人,没有让你洗碗的道理。”顾婆子善意地笑道。
伍秀兰脸色微红,这才打开自己的包裹,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说道:“这是给婶婶做的衣裳,秀娘没有什么本事,只能送您一件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