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媱在军营只呆了两日就回了荒地。
荒地正门外的空地上,此时搭了一个大棚子,明辉等人全都在里面忙活。
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不少的驴车,很多百姓背着口袋之类的往棚子这边而来。
他们是送自己家需要卖的土豆之类的。
其实这些东西每家都种了不少。
外面市场上太便宜,根本就卖不多少铜板。
最主要也是没什么人收这些东西。
前段时间明辉他们开始收购的时候就渐渐传遍附近大小的村子。
很多百姓本来都等着他们再去收呢,后来因为出事,众人都没等到,好在穆清媱让人出去转悠了几圈,也在县城发了单子说明。
每月一号,十五号,他们这边会安排人在门口专门收购这些东西。
今日过来的不少百姓都是好几家一起租车过来。
其实每家剩余的并不多,还大部分都是土豆和红薯。
辰时左右,看着外面在忙活的明辉等人,穆清媱带着漫寒到厨房熬制了几大锅绿豆汤。
之后分别盛到干净的桶里,然后把桶放在装着冰块的盆里。
用一个板车拉着送到门口的空地上。
“蒋大哥,明辉,你们先喝点绿豆汤解解暑。”
临近午时,太阳正是强烈的时候,穆清媱和漫寒单独搬下一个桶放在几人这边。
明辉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当先跑过来,“清媱,你又做了什么汤?”
穆清媱随手盛了一碗递给他,“快尝尝,刚好冰了。”
靠近冰盆,明辉感慨了一声,“真凉快。”
“辛苦明辉哥了。”
明辉一口气把绿豆汤喝完,抹抹嘴,对穆清媱笑着摆手,“不辛苦,比起给人家扛包袱可轻松多了。”
明辉以前跟着秦平给人家打零工,经常在大夏天的扛着百十斤的包袱。
跟那个相比,现在做的一切都十分轻松。
而且,穆清媱给的工钱也多,现在还有这汤可以喝,别提多好了。
明辉放下碗跟穆清媱说了句话就又去忙了。
穆清媱让他们自己抽空过来喝水,和漫寒将车上的几桶绿豆水给那些前来卖货的村民送了过去。
大家看到有东西喝,很多人都争先恐后的往这边跑,生怕抢不到似的。
漫寒看此,直接跳到板车上站着,“排成两队,按顺序来!不排队的就没有。”
那些百姓看此,有的自觉的排队,有的一脸不甘愿,但是为了那口吃食,还是站到队伍里了。
穆清媱看着,无所谓一笑,将漫寒叫下来,“让他们自己盛,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好。”漫寒应声,从车上跳下来,站在旁边看着。
那些百姓见漫寒就在旁边,也都按照顺序自己盛了端到一边去喝。
穆清媱退到棚子里看着那边称重,然后按照价格给到百姓银子。
这边正忙着,从远处又来一辆拉着货物的驴车。
走到棚子这边,里面下来了两个人,刁阳和吕顺。
穆清媱并没有见过他们两人,所以并不知道是台宁村的人,而且还是两个和慕家渊源颇深的人。
看这边一切正常,穆清媱正准备回去让人准备午膳,那边蒋宇达的声音传来。
“两位,你们的红薯长了黑斑,我们不收坏的。”
穆清媱顺着声音看过去,吕顺甩了甩手里的袋子,一脸的无赖,“不收就算了,我们不卖了。你现在把租车的铜板和承诺的十个铜板给我们,我们现在就走。”
刁阳也痞里痞气的伸手,“对,拿来吧,这可是你们宣传的时候说的。”
蒋宇达看这两人架势,觉得他们是故意的,还没说话呢,明辉走了过来。
“刁阳?吕顺?”
两人听到声音看过来,“呦,这不是我们村的明辉吗?”
吕顺朝明辉走了几步,眼里的笑带着不怀好意,瞄到明辉腰间的荷包,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呵呵,管银子的,看来那个贱丫头还挺看重你的。”
刁阳和吕顺两人在公堂和县城远远的看到过好多次穆清媱,就是没有接近过。
这会儿穆清媱站的地方稍微靠后,两人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拿到银子和给穆清媱添堵。
注意力全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注意到穆清媱也在。
吕顺因为马氏被关进大牢中,一直对穆清媱恨之入骨,这会儿看到穆清媱有这么大一片地,心里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恨意,让他说出的话都没有那么好听。
明辉听他对穆清媱的侮辱,自然不干,“吕顺,你别过分了!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哎呦喂,我说了又如何?你能把我怎么样?难道因为我骂她一句,她能把我送进大牢?”
吕顺很是目中无人,说完之后,还张狂的笑了几声。
刁阳跟着张嘴,正准备笑,看到从人群后面走过来的穆清媱。
脸色一变,眼中恨意迸射而出,其中还带着不太明显的惧意。
刁阳恨穆清媱,因为那一刀子,那壶滚烫的开水,那股疼痛感,让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那次的教训,让刁阳恨上穆清媱的同时,又带着说不出的惧意。
刁阳不知道穆清媱这么个小丫头是如何伤到自己的,从那之后,他从来不敢小瞧了穆清媱这个丫头。
尤其是穆清媱现在有了那么大的财富,他更不敢轻易得罪穆清媱。
他从来都是求财,包括那次偷偷进到他们家也是为了偷银子。
现在看到穆清媱,刁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怎么从穆清媱手里拿到银子。
只要有足够的银子,那些仇恨都可以一笔勾销。
“你......”吕顺在看到走出来的穆清媱以后,脸上张狂的笑戛然而止,和刁阳一样,眼中染上无限的恨意。
穆清媱走到几人跟前,低头看了一眼两人背来的红薯,再抬眸看看两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
无声勾唇,笑容中的冷意尽显,“你们故意拿坏掉的红薯过来,不是为了卖红薯,而是为了拿那十文钱。”
“你们自己傻就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对待吗?”
“听好了,红薯我不会收,银子,你们也别想拿到一文。”
对于这种人,穆清媱才不会惯着!
刁阳抿唇,垂眸遮住眼底的光,站着没动。
吕顺很是不服的上前和穆清媱争辩,“你想耍赖?你们的人说了,只要送来货物,你们就会给报销了租车的银子,另外还会多给十个铜板!”
穆清媱点头,“是,我说了。可是,不包括故意送来坏掉的东西的人!而且,你刚刚满嘴喷粪的在这恶心到我了,本姑娘看你不顺眼。”
“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以后不管你送来什么东西,我都一概不收!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吕顺听完,愤愤不平的指着穆清媱道,“你凭什么说我是故意拿坏的东西来?”
吕顺冷哼,“老子不认字,自然不知道你发的单子上写了什么。”
穆清媱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确实不认字,但是你傻吗?”
“你......”吕顺满脸怒火,拳头紧攥。
“我说的不对吗?除了傻子,应该每个人都知道坏掉的东西不能吃吧?而且,你既然知道我每月一号和十五号收货,肯定也知道我不会要那些坏掉的东西。”
穆清媱环视那些周围的百姓,“他们之中应该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字,别人能知道,你却不知道。”
“怎么?来这里证明你的无知和愚蠢吗?”
穆清媱说的很轻,语气中却充满嘲讽。
吕顺滚圆的老鼠眼微眯,说话透着一股阴狠,“贱丫头,你把我娘送进大牢,如今还敢对我百般嘲讽,老子今天一定废了你!”
吕顺话音落,直接扬起拳头,朝穆清媱的脑袋砸去。
围观的百姓看此,惊呼,有的闭上眼睛不敢看。
“吕顺,住手!”明辉抬脚上前,准备挡在穆清媱前面。
穆清媱冷哼一声,掏出随身带着的解剖刀,身子快速的躲避过这一拳,上前几步,绕到吕顺身后,用刀柄这边的顶尖狠狠戳在他后背脊椎附近的一个穴位上。
“啊!”吕顺在一瞬间疼的大叫,脸色也在瞬间变的苍白,满头的汗直往下滴。
除了漫寒看到穆清媱的动作,大家只以为穆清媱匆忙躲避,慌乱间跑到了吕顺身后而已。
对于吕顺的尖叫,围观的百姓只觉得莫名其妙。
明辉几人见穆清媱没事,全都松了口气,赶忙跑过去将穆清媱挡在身后。
吕顺也只疼了一下,那声大喊也是下意识的。
这会儿后背完全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让他自己都有些怀疑那是幻觉。
但这个时候,吕顺也顾不得那么多,怒目而视的瞪向穆清媱,“贱丫头,今日你必须将银子给我,否则,你别想好过。”
穆清媱才不会被他这些话威胁到,“你大可试试!”
耍无赖耍到她头上了?真是找死!
“吕顺,我劝你最好别在这边闹事,你娘被关进大牢那是她咎由自取,你可别赖在清媱身上。”明辉看向吕顺的眼神带着不平。
当初这件事,只要是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谁是谁非,吕顺来这边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就是她,要不是她......”
“漫寒。”
穆清媱扬声叫漫寒,打断吕顺要说的话。
“姑娘,属下在。”
“你在这边守着,若是再有人敢闹事,去衙门报官。既然有人想进衙门的大牢找娘,咱们就成全他!”
穆清媱话音落,冷眼看着吕顺,冷哼,眼底一道莫名的光划过。
刚刚她在吕顺后背点了一下,以后他会慢慢承受脊椎错位的疼痛,估计再也没时间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至于刁阳......
穆清媱视线轻移,看向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刁阳,眼神微眯。
漫寒应声,抱剑立于棚子正前方,眼神带着冰寒的杀意扫过吕顺。
“姑娘放心吧,属下的剑可没长眼睛。”
吕顺若是再敢闹,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吕顺气的眼圈泛黑,牙齿紧咬,想要豁出一切的上前。
刁阳这个时候走了出来,拉住即将爆发的吕顺,看向穆清媱,脸上挂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装的。
“穆清媱,今日这事怪我,怪我,是我没搞清楚状况,拉着顺子过来的。”
“你也别说那么绝对的话,我们下次过来的话肯定带好的。就当看在你和婷婷是一家的关系上,怎么着也要照顾照顾咱们是吧?”
说到这里,刁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拍拍吕顺的肩膀,“对了,你肯定不知道,婷婷和顺子快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们也是亲戚关系。其实,咱们也算......”
“刁阳,有些话以后还是别说了。我们母女四人和台宁村的慕家已经写了断绝书!衙门里备着案呢。你下次若还不明白,我不介意带你去衙门看看那份断绝书!”
穆清媱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老拿这个东西把她们和穆家人扯在一起。
她都已经懒得说了!
以后若是再有人说这件事,她就把那份盖着官府印鉴的断绝书框起来摆放在大门口,让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自己家和慕家没关系!
刁阳闻言,眼神暗了一下,随后连连道歉,“好好,不说,不说。”
穆清媱懒得再看他们,“走吧,以后最好都不要来了,若是再生出什么事,我不会再如此轻松的放过你们。”
吕顺不服气的瞪着穆清媱,却忌惮漫寒手中的剑,憋着红红的脸被刁阳拉着朝不远处的驴车而去。
两人来的时候都以为这事很简单,至少能轻松的拿到那十个铜板。
却没想到遇上了穆清媱,并且还被她羞辱了一顿。
刁阳心里也装着一股火气,但是没有吕顺的多。
吕顺是直接颜面扫地,被穆清媱说的一无是处。
坐上驴车,吕顺脸色依然不见转好。
“刁阳,穆清媱那个贱人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她们和慕家断绝书已经备案了?”
他知道写了断绝书,也听人议论过备案的事情,只是心里一直不相信罢了。
刁阳点头,“前两日姑母来家里找祖母的时候说了,这件事是真的,穆清媱她们确实在官府备案了。”
吕顺闻言,一拳砸在自己腿上,更像是在发泄,“那老子还娶穆婷婷做什么?”
刁阳垂眸,随后轻笑一声,“顺子,慕家不是要四两银子的聘礼吗?反正你也没打算给。再说了,娶不娶的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话是这么说。”吕顺的脸色并不好看,“现在村里人都知道我和穆婷婷的事了,我要是不把她娶回家,你觉得你那姑父会放过我吗?”
说到这个,吕顺不满的冷哼,“刁阳,当初要不是你大嘴巴的将这事说了,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
“顺子,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吗?当初我可是想帮你的。况且,你娶了婷婷也没有坏处,咱们之间不是更铁了吗?”
刁阳伸手搭在吕顺的肩膀,也为今日没得到好处,反而赔了车钱而心烦。
吕顺烦躁的拧眉,“这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我可没银子给穆婷婷做聘礼,她不嫁正好。”
家里不是没银子,马氏这几年做媒婆,可比种田挣的多,别说四两,就是八两也能拿出来。
只是吕顺觉得,穆婷婷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再往外拿银子简直就是浪费。
而且,他根本不喜欢穆婷婷,当初那么做更多的是刁阳在一边的怂恿,加上那时候对穆清媱的恨意,让他头脑有些不清醒,鬼迷心窍之下就做了那件事。
刁阳眼珠子微转,叹口气,自责的道,“顺子,这事怪我,当初要不是我没打听清楚状况就乱出主意,还怕婷婷不敢说这件事,所以就没瞒着村里的人。”
“我就觉得你是个男子,这事对你没多大的影响,只要把婷婷娶了就好,哎......”
吕顺这会儿心气平了不少,看刁阳将事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心里的抱怨也少了几分。
“这事说到底也不能劝怪在你身上,当时我就知道后果。”
“顺子,婷婷好待是我表妹,她已经这样了,你还是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多少给点聘礼,就当是给我个面子。”
刁阳拍着吕顺的肩膀,劝说道,“谁家娶个媳妇不是要花二两银子。”
“话是这么说,可我爹之前跟向氏那个老太婆闹的挺不好的,我爹肯定不会去低头。”
而且,向氏还把马氏的事拿出来说,这分明就是往爹的脸上抹黑。
这也是自己有点反感娶穆婷婷的原因。
马氏再不好,再做错事情。自己家人关起门怎么说都行,外人肯定不可以提。
刁阳也是一脸为难,“要不这样吧,你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到时候找个中间人帮着说和说和。婷婷都已经这样了,我姑母肯定会点头的。”
“这,怎么说和?我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点头了。穆家也放了话,没有聘礼不行。”
刁阳沉默半响,拍拍自己胸口,“这样吧,你回去跟你爹说说,拿出二两银子,到时候我去帮你们说这事。”
“你......”吕顺蹙眉。
“对呀,谁让咱们是兄弟呢,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指着鼻子骂。”
刁阳这话说的很是仗义。
吕顺看了看刁阳,想了一会儿,最后点头,“行,我吕顺认了你这个兄弟,二两银子现在就给你。”
吕顺说着话,从袖袋里拿出二两碎银子和一把铜板。
“顺子,你......”
“这是上次和穆家吵架之后,我爹甩给我的。说就这二两银子给我娶媳妇,让我自己看着办。”
刁阳眼底喜色顿生,郑重的接过银子,保证道,“兄弟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搞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