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插科打诨归插科打诨，做起事情来还是靠谱的，当下就换上了夜行衣，和沈素年一起暗暗到了六扇门。

六扇门的地形，沈素年刚来的第一天就熟悉了，还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可是沈素年都没有发现密室在哪里。

若说有密室，她觉得应该是在赵豫办公的那个屋子里头，唯有那个屋子，她没有打扫过。

此时，六扇门的捕快虽然大部分都回去了，但是还有少量几人在守值。

沈素年轻车熟路地带着陆宸避开了守值的人员，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到了赵豫办公的屋子。

陆宸轻易搞定了外面这简单的门锁，两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

沈素年关上了房门，陆宸则举着手里的夜明珠，在寻找地下室的入口。

他对这种事情最有经验了，先是摸索了四面墙壁，各自隔几步敲打几下，看是否有空心的墙，然后又转动了屋子里头比较稳当有重量的饰品。最后才打开各种柜子研究，看密室的入口是否在柜子后面。

然而一整套下来，陆宸却没有发现密室的入口。

"会不会弄错了?这个密室会不会在别的地方?"陆宸压低声音凑近了正举着夜明珠环视屋子的沈素年，问道。

沈素年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在墙上挂的几幅字上。

虽然光线朦胧，但是沈素年依然可以认出那幅字是她爹的笔迹。

她爹也是从六扇门这里开始走入官场的，但是既然她爹的死是不能公开的，为什么她爹爹的字会挂在这里?

赵豫他认识她爹吗?沈素年有些疑惑，不过她还是举着夜明珠凑近了那幅字，仔仔细细地掀起来。

果然，这幅字后面的砖头似乎有些松动，陆宸一眼就妮出来了，扳转了那块砖头。

果然，转动后，屏风后面响起了一声咔擦的声响。

沈素年和陆宸赶紧顺着声响跑了过去，果然看见有一块地砖慢慢移开了，露出了一个蜿蜒的楼梯来。

陆宸和沈素年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下去了。

下面果然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室，陆宸点亮了旁边的大灯盏，照亮了里头。

有了火光，沈素年可以看见里头的布置，这里头放置的，大部分都是一些绝密的刑具，还有一个巨大的柜子，里头放满了卷宗。

沈素年走近了那个柜子，陆宸心领神会，掏出怀中从老捕快那里印过来的钥匙，打开了那个柜子上头的锁。

打开锁后，沈素年打开了柜门，一卷一卷地找，总算找到了关于沈言的卷宗。

她正要翻开卷宗，陆宸却飞快地一甩袖子，扑灭了刚点亮的灯盏。

"有人下来了。"陆宸压低声音，将沈素年拉到了柜子后头，藏了起来。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屏息凝神，目不斜视地盯着入口处。

果然，不过一瞬，有火光在后面亮了起来，然后是一轻一重的两道脚步声。

"去将梳洗的刑具取来。"是赵豫的声音。

他身后跟着一个捕快，听了吩咐后，便上前将一张折叠的铁床搬起，扛着出了去。

沈素年和陆宸藏在柜子后头，紧紧地盯着他，只见赵豫提起脚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若有所思地幻视了一下这四周。

沈素年和陆宸默默将手按在了剑柄上，如同捕猎前的猛兽，陷入了高度的戒备和警惕中。

幸好，他不过是迈动了两步，黑色的靴子便缓缓停在了距离柜子不过一步之遥v的地方，而后他慢慢叹息了一声，转而离开了密室，并且灭了火。

待他们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后，陆宸和沈素年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梳洗的刑具，梳洗还算行刑啊?"陆宸站了起来，凑近了沈素年的耳边，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好奇地问道。

沈素年的声音有些僵硬，徐徐开口道:"此梳洗非你所想的那个梳洗，这是六扇门的极刑之一，用钉满钉子的铁床铺开，将犯人剥光了衣裳放置在上面，然后用沸腾的滚水浇在犯人身上，烦人痛苦之际会全身滚动，就会被钉子刷下皮肉，直至剩下一堆白骨。"

沈素年的声音低沉缓慢，在黑漆漆的地下室中犹如一阵阴风一般。

陆宸听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抖了抖，低声道:"天啊，要杀要剐不过是一刀子的事，这也太残忍了!那个赵总捕头居然用这么残忍的刑罚，素年，你可千万不要跟他学坏了。"

沈素年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但是地下室中黑漆漆的，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掏出夜明珠，重新回到了柜子前，取出来那份档案，然后揣在了怀中，低声道:"能够动用极刑的，肯定是重要犯人，赵豫一时半会不会离开的，我们先撤出去。"

陆宸点了点头，走在前头，先上了楼梯。

沈素年紧跟其后，两人安全上到了原处，刚要从窗口跳出去离开，身后却猛地响起了拔剑的声音。

"宋锦生!你个叛徒，你还有脸来六扇门!你这个走狗!"是赵豫的声音。

他怎么会以为是宋锦生?沈素年有些错愕，但是就是这么一个瞬间，赵豫的剑已经宛如游蛇一般，刺向了她的跟前。

沈素年仓皇一个后翻身，避开了这一剑，她正要拔刀迎上去，陆宸缺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直接跃出了窗口。

赵豫紧跟其后，骂骂咧咧道:"跑什么!既然来到了老地方，不跟我们这些旧友切磋一些叙叙旧吗?整天装神弄鬼的，怕是从此都不敢用真面目见人了吧!"

反正骂的不是沈素年，陆宸毫无心理压力，拉着沈素年飞檐走壁，跃上了屋顶，跑得飞快。

想不到赵豫平日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轻功倒也不错，竟然一跃跟了上来，又不知道撒了一些什么武器出来，险些绊住了陆宸。

陆宸和沈素年闪躲这么一会，赵豫已经几个翻身，翻了上前，用剑挡住了沈素年的去路，冷声嗤笑道:"宋神捕，跟着国师大人吃香的喝辣的，功夫退步不好啊，做什么都要带着爪牙了，派头可真大。"

沈素年觉得宋锦生平白无故替自己背了一个锅，也是挺冤的。不过现在也不是跟他解释的时机啊，只好拽了拽陆宸。

陆宸倒是心领神会，赶紧上前护着了沈素年，抽出剑跟赵豫打了起来。

别看赵豫平时挺窝囊的样子，但是功夫居然跟陆宸不相上下。

两人过了几招，赵豫似乎被激怒了，目光冷了冷地看向了沈素年，咬牙切齿道:"怎么不敢跟我对上?良心不安??不好意思?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打大稽，咱们宋神捕居然还有良心这种东西。"

沈素年有些无错地看了陆宸一眼，她是实在没有想到，这总捕头的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

她到底是哪里像宋锦生了?武功招式?

不过看赵豫跟宋锦生似乎颇有渊源的样子，倒不如让宋锦生替她背定这个锅了。

沈素年打定了主意，一把拔出了自己的佩刀，飞身上前，猛地一刀朝着赵豫劈了下去。

赵豫以剑挡住，眼底燃起了一股浓烈的恨意，咬牙道:"好啊，既然你都送上门来了，今日我就替沈大人清理门户!"

他猛地用剑抵住了沈素年的刀，两人僵持半响，他忽然猛地上前一步，一脚往沈素年踹了过去。

沈素年急忙收回手中的刀，一个后仰身，避开了他的攻击，然后再次持刀攻向了赵豫。

赵豫一个侧身，避开了一刀，寒光凛冽的剑猛地挽成了剑花，出其不意，快而狠准地飞到了沈素年的跟前。

沈素年虽然险险避开了，不过还是被他的剑划断冷厉一些头发，就连面上的面纱都被挑开。

她正惊异，陆宸却忽然解下了身上的外袍，一把罩住了她的头，然后抱着她跃上了另一栋房子的房顶，逃之夭夭。

赵豫打得正起劲儿，他们却就这样轻飘飘地逃跑了!他气得脸色涨红，用剑狠狠地将沈素年掉下的那块面纱划成了碎片。

赵豫神色阴沉地从房顶上下来，听到动静的下属感激围了上来，齐声问道:"总捕头，是什么人?"

赵豫脸色难看，声音冰冷道:"也许是想要劫狱的，被我打跑了，赶紧却审讯犯人。"

那些下属应声下去了，他徒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墙上那幅字，上头龙飞凤舞，书写了八个大字。

伸张正义，人间清明。

他抬起眼，只觉得这个人间，满是黑暗，哪里还有半分清明可言?

再说陆宸和沈素年，深怕赵豫追上来，七绕八绕地绕了几个巷子，才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翻墙进了王府。

夏侯钊自然没有睡，见他们回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出了些岔子，不过拿到了卷宗。”沈素年微微喘了喘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宋锦生替他们背锅的事告诉夏侯钊，只好掏出了卷宗，放在了桌面上，低声道，“方式情急，还没有来得及看。”

她说着，在灯光下，缓缓将那份沉甸甸的卷宗铺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