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带下去,用个死囚代替他,当众斩首。”夏侯钊听罢,命令道。
“那个,殿下,你不怕他说谎骗我们吗?”黄知县出言问道。
“不怕,这种人都是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他既然开口,就没有说谎的道理,而且当时我出事的地点就是在燕雀街附近。我估计那里应该有宋长眠很重要的东西,要不然他不会狗急跳墙让杀手追杀我的。”夏侯钊推断道。
“看来,这一次,是非要去一次京城了。”沈素年看了看外面的苍茫夜色,叹气道。
她刚刚回来,又要远行,娘亲肯定会担忧的,不过不去一趟京城,这个案子无法水落石出,牵扯的人命太多了。
“你要去京城啊!京城可好玩了!”巫惜玉叫嚷了起来,“反正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我和陆宸两个人去,人数太多,目标就会大,容易暴露身份。”沈素年蹙起眉头,拒绝道。
“没错,惜玉,你留在此处。”陆宸在淮州过来一趟已经被她烦死了,毫不犹豫地附和道。
“不!我就要跟着你们!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点都不好玩。”巫惜玉撅起了嘴巴,十分坚决地抗议道。
“我们是去查案的,你以为是去观光游玩吗?”沈素年无奈地睨了她一眼,劝说道,“你不是想要当捕快吗?我出去公干了,你正好可以填这个缺儿,替我值班。”
“对,对,没错,我们都会照顾你的。”李小春看着如似玉一样的巫惜玉,赶紧保证道。
“说的不错,我们都会照顾你的,巫姑娘,你就放心留下来吧,我们青石县其实也很好玩的,可以观光的地方不少,好吃的更是可以数出名儿来!”王捕头也插了一句嘴。
留下来当捕快,听起来确实有些威风。巫惜玉被说动,沉吟了半响,这才勉为其难道:“那,那行吧,那我就留下来玩几日,看看情况如何,玩先说好了,如果这里不好玩,我可是要去京城找你们的。”
终于甩掉这个缠人的包袱了,他终于可以过上和沈素年的二人世界了!陆宸心里暗爽,但是又不太好表露出来,依旧保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
然而,爽不过一瞬,夏侯钊忽然出声道:“我正好要回京城了,跟你们同路,明早就出发如何?”
陆宸:“.......”他不愿意,他拒绝!
沈素年自然是没有听见他内心的挣扎的,应道:“这自然可以,你调查过宋长眠,说不定可以给我们查案提供一些线索。”
巫惜玉:“.......”似乎有些不妥当,但是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妥。
几个人敲定了明日出发的事宜,黄大人又让曹岩将陆宸和巫惜玉录用为临时捕快,给他们发放了通关文牒和文书,一行人这才各自散开了。
一行人行至门口,皎洁月色中,沈素年只见一个身穿素净衣裙的姑娘徐徐行来,然后惊喜地加快了脚步,一把上前挽住了她的手。
“沈捕快!真的是你吗?你身上的毒解了?”来人正是刘月大夫。
“刘大夫。”沈素年眼底也浮起一丝欣喜,“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刘月闻言,还是下意识地把了一下她的脉,见她果然余毒全清,好奇道:“这到底是什么毒?怎么样解的?”
“陆宸师傅说,此毒名为血殇,用的火烈花解毒。”沈素年如实道。
“原来是这种异域奇毒。”刘月恍然大悟,看向了沈素年,道,“你是刚回来的吧?还没有用饭吧,不如找间小馆子吃些热乎的东西。”
“我也正有此意,就由我做东吧。”夏侯钊迎面上来,温声说道。
“何须你做东,我没有银子吗?”陆宸不想让他和沈素年多接触,硬是挤了上来,挡在了沈素年的身前,沉声道。
沈素年见陆宸这个幼稚的模样,竟然有种丢脸的感觉。她只知道财不露白,这还是头一次看见炫耀自己银子多的。
夏侯钊听了陆宸这话,也有些不悦,两个俊朗的男人目光相对,眼神碰撞。
沈素年正要打圆场,倒是夏侯钊先发话了,他微微一笑,瞬间收起了脸上的异样神色,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随口道:“既然陆宸兄弟愿意破费,那我就先谢过陆宸兄弟的宴请了。”
陆宸一点都不想请他,一点都不想,他只想要请沈素年,两人点一个羊肉锅子,然后再来一瓶温好的老酒,吃肉喝酒,对饮谈心。
“那不如就近选一家吧,那家的夜宵做得不错,还有上好的女儿红。”沈素年随手指了一间小酒馆,与众人一同走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黑,不过饭馆仍然有三三两两的夜猫子在饮酒吃夜宵,他们上楼要了一个雅间,又点了几斤羊肉,店里头其他的特色好菜,巫惜玉也一并点了。
陆宸睨了巫惜玉一眼,低声道:“你悠着点行不行,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饿死鬼投胎呢。”
巫惜玉合上菜牌,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这就你不知道了吧!面子懂不懂!输人不输阵,人家可以堂堂的皇子殿下!你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怎么能震得住沈素年!”
陆宸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咬了咬牙,又道:“再来两坛子上好的女儿红!”
菜很快就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锅子中,羊肉片在红汤之中翻滚,周围摆满了各种荤素配菜,就着香醇浓郁的女儿红,在这微冷的天气中,暖到了五脏六腑,叫人身心舒畅。
“来,沈捕快,祝贺你清除余毒,我敬你一杯。”刘月今晚好像特别高兴,眉开眼笑地对着沈素年举起了酒杯。
“好,谢谢。”沈素年也不是忸怩的人,与她碰了杯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次沈捕快回来了,阿钊兄弟可以回悬月医馆帮忙了吧?”刘月放下酒杯,声音娇柔地问道,目光中带着隐隐笑意,看向了阿钊。
“刘大夫,对不住,我恐怕不能回悬月医馆帮忙了,陆兄弟和沈捕快上京城查案,我也要顺道回家,连带着协查这个案件。”阿钊有些愧疚地看了刘月一眼,拱了拱手,十分客气道。
“你家里是京城道?”刘月眼底浮起了一丝异样,惊声问道。
“岂止是京城,还是皇城呢,人家可是当朝的五皇子,你这女大夫好大胆,还想要人家堂堂皇子给你打杂呢。这活儿还是放着我来吧,我以前常帮我师傅分拣药材,对药理也略通一二。”
巫惜玉一边吃着羊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
“皇子?”刘月手里的筷子一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包间里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气氛中,人人面面相觑,俱都有点尴尬。
刘月这才察觉自己失态,急忙道:“不好意思,我,我太吃惊了,我竟然不知道阿钊兄弟是个皇子,还让他帮过打过杂,实在是冒犯了!还请阿钊兄弟恕罪。”
“刘大夫你言重了,你还治过我的腿,又收留过我,是阿钊欠你的人情才对。”阿钊温和一笑,亲自给刘月倒了一杯酒,自己也举起杯道:“这杯酒由我来敬刘大夫,谢过刘大夫。”
刘月赶紧与他碰杯,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因为饮得猛了一些,呛了一下,咳得面色通红。
“刘大夫不善饮酒,还是以茶代酒吧,多吃些菜和肉。”沈素年见刘月咳得脸色涨红,赶紧劝道。
夏侯钊也说道:“对,刘大夫,你不善饮酒,还是少喝一些吧,不需要太过拘礼。”
众人又围绕着这个案子说了一会儿话,直到酒足饭饱,才分别散开了。
陆宸沈素年和巫惜玉自然是回沈家,而阿钊则送刘月回悬月医馆。
一路上,风有些大,刘月身子骨弱,抖了一下,阿钊急忙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多谢殿下。”刘月本想拒绝,可是又有些不舍,终究还是扯进了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低声道谢道。
“刘大夫你客气了,我住在你的悬月医馆这么久,你对我的照顾还少吗?你这样客套,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后,就不愿意认阿钊这个朋友了?”
皎洁月色之下,阿钊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本来异常英朗的脸庞,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刘月心跳如雷,又觉得喉中苦涩,低声道:“殿下身份尊贵,民女不敢妄自高攀。”
阿钊眼底闪过了一抹失神,随即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低声道:“难道身份尊贵,就不能有真心相对的朋友吗?”
他神色落寞,刘月心里也不太好受,可是两人身份到底悬殊,她得赶紧掐断了自己心里头最后的念想。
有些东西,不该是她碰的,她就碰不得,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殿下言重了,天色渐冷,殿下明日赶路,要注意身子,我先去睡了。”刘月轻言一句后,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往医馆走去。
两个人本来并排走着的影子突然被拉开,只剩下他长长的影子,显得寥落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