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的记得那碗葱花面的味道,有点咸,细嫩的葱末被洒在上头在汤面上浮浮沉沉。卧在上面的荷包蛋没有熟透,用筷子轻轻一戳便流出黏腻的蛋黄来。
大开的门外辣炒年糕的摊子忙碌着,辛辣刺激的香味混杂了空气和灰尘的味道冲进鼻腔。原本老是爱穿钟色宽背心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高挑的年轻人,笑起来的模样让她想起庄承毅家的那一只猫。
她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昏黄的路灯笔直的穿过一片树冠露出头来,灯火落下来就好像树在发光。
她想这世界变化的真快。
她不过就是重来一次,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的她都好像不曾认识过这个世界。
还是说,上一世所经历的人与世都不同,境遇也不相同,所以眼里的世界也是不同的。
还是说,这一世因为遇见了庄承毅?
慕潇潇笑着摇摇头,思绪回笼只觉得自己是被庄承毅近日来的温柔蒙骗,被他日日护着,以至于产生了错觉。
儿女情长什么的,她慕潇潇早就抛开了。
这一生她不为其他所求,就希望一生顺遂,父母平安,还有…罗佳妮那个女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叮咚”一声,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一串消息进来。
黑暗中屏幕反射着清冷的光芒,映着慕潇潇的脸庞。
“一切准备妥当。”
庄承毅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花板上绘着的一只狭长的眼睛,那是他特别交代宋扬弄的。宋扬他姐姐请来的画师很厉害,把那眼睛画的惟妙惟肖甚至比那幅原画更为精彩。
但此刻他好像没办法从记忆里去追溯为什么要绘这只眼睛的原因了。
倒了一半的水早就凉透了,宋扬刚刚发来的一连串语音还孤零零挂在界面一边,等着他的回答。
他有些疲累的闭上了眼,赫然间眼前又出现了慕潇潇那张带着些微红晕的脸。
宋扬坐在二层的卡座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方舞台中央抱着吉他唱着《安和桥》的驻唱小哥。驻唱小哥今天穿的还是钟T牛仔,一双兔子眼半睁着往台下看,刘海应该是烫过了显得有点蓬松,偶尔甩一甩便是一股直愣愣地年轻男孩儿的味道扑面而来。
宋扬盯住台下那人漂亮的颈线,一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光,抬手叫来了酒保。
“这新来的?谁啊?”
酒保如如实实回答,“新来的驻唱。”谁知却惹了这位少爷的一记巴掌,拍在脸上。
“老子当然知道这是新来的驻唱,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老实的酒保揉了揉脑袋,这才委屈的回答道:“他叫魏然。还是个大学生,唉唉,宋少!您去哪?”
宋扬径直从二楼下去,一边下楼一边往庄承毅那边拨了了个电话。
庄承毅接到电话时,正在公司,虽然他整日游手好闲看起来一副浪荡子的做派,但是公司该做的他一份没少,做的还都比谁都好。
庄承毅手里正拿着被刚泡好的速溶,另一手里抓着平板,刷着某高校的贴吧热帖。
“皓哥,你猜猜,我今儿见着谁了?”
庄承毅的手指在平半上缓慢的滑动,拉着帖子往下滑。
上面的内容丰富,以及某些专业词汇都需要看个好几遍才能明钟什么意思。
庄承毅正沉浸在那篇热帖的回复里,觉得网友实在是个神奇的生物,一时间根本没有心思听清宋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于是只能回了个万能语气词:“恩?”
那头的宋扬得了声,迫不及待的道:“我看见魏然那小子了,你猜我在哪看见他的?”
魏然?
庄承毅滑动的手指一顿,嘴边的笑意也淡了不少。
“你在哪看见的?”
“我在今朝醉看见他的,他现在在这里唱歌,头发留了老长,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回来的事,老杨知道吗?”庄承毅敛了神色,将手中的平板放下,正色道。
“没呢,估计不是我今天走运碰见了,都不知道这家伙回来了。”
庄承毅沉默了一下,道:“你先派人盯着,再去确认一下,确认以后再告诉我。记住,不能让老杨知道。”
那头宋扬的声音也严肃正经起来,和这身后的喧闹蹦迪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挂了电话,庄承毅坐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眉头本来是紧紧皱着的,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那眉头又舒展开,嘴角又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慕潇潇去了一个电话。
魏然唱完抱着吉他下了台,和经理打了声招呼就溜进了休息室。他在这家酒吧待了快小半年,因着表哥有酒吧一小部分股份所以酒吧老板待他还算不错,甚至给了一间单独的休息室,里面沙发桌椅一应俱全。
他躺在那张宽敞的驼色沙发上,一只腿搭着旁边的茶几,皱着眉牢牢盯着手里捏着的一枚指环。指环是银色的,样式很普通,迎着光看时还能看见内侧老土的刻着一串英文。
魏然啧了一声把指环揣进口袋里,闭着眼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情景。
那天下着雨,四月的雨并不是特别大但却粘人的很。魏然难得闲的无聊下午就跑到酒吧以示自己的敬业精神,结果路过某条小巷时却听到角落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出于好奇,更因为某些奇怪的心理,魏然并没有假装没听到然后离开,他甚至往巷子深处,声音的来源走去。
却看见一个女人正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往外走,脚步很急,似乎后面有人在追赶她。
魏然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他打算偷偷跟着这个女人,在暗中保护她,顺便看她到底去哪,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跟着女人一路踩过巷子里的坑坑洼洼,那女人衣服一侧被撕烂了不少,头发也有些蓬乱,看起来…
魏然将心里浮上来的想法压了压,接着跟上了女人的步伐。
穿过这条巷子,外面是一条相对安静,车流量比较少的街道。
女人脚步虚浮,踉跄了一下,魏然要跟上去扶,却看见那女人拉开一辆车的车门,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