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燕燕聚于一室自是热闹非凡,香粉胭脂气飘得满屋子,妃子们三两两地站着,或挽着美人髻,或梳着流云髻,钗环叮咚珠光泽泽。
众人之中,王贤妃与陈淑妃的位份是最高的,自然也站在最前头,得其他妃子拉拢巴结,唯有箫夫人一人孤站在旁,既不向二人谄媚,也不与众人交谈。她身着淡色曳地裙,发上只别一只碧玉珠钗,清雅出尘,自有几分不识人间烟火味。
“淑妃姐姐,瞧瞧你身后,那人穿得可真是素雅,想必不是什么奢厚人家的女儿。”王贤妃笑道。
淑妃转回头,见着是箫夫人,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压低声音凑近王贤妃耳边说道:“那是箫夫人,日日霸着皇上的老女人。”
王贤妃一听也不笑了,瞥着眼朝后上上下下打量了箫夫人一遍,嗤了一声:“原来就是她啊,长得也不怎么样,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倾国之貌呢。”
妃子们嘴碎着,吴皇后已经缓缓从后殿走出,她罗衫随步态轻摇,步步生莲,妃子们听到动静连忙归位,整顿仪容,再齐齐跪拜参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都平身吧,给各位娘娘们赐座。”吴皇后启唇一笑,素指轻抬,很是满意被众人参拜的滋味,吩咐着宫人们为妃嫔们赏座。
她将目光往众人中一扫,依照妃子们的落座顺序与衣着贵次猜测到了各人的位份高低,最后停留在右手侧偏后位置的箫夫人身上。
“哪一位是箫夫人?”吴皇后故作不知地开口问道。
箫夫人听到吴皇后点了自己的名,有些讶异,抬头对上吴皇后似笑非笑的神情,心头虽有些发憷,面上却未曾表露,只施施然起身,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嫔妾。”
吴皇后眯着狭长的凤眼细细打量面前低眉顺目的箫夫人,只见她面容端丽,肤白秀美,举手投足之间略带成熟风韵,分明是十分素雅的出尘装扮,穿在箫夫人的身上却能平添些妩媚冶气。
“箫夫人果然出色。”她点头夸赞了一句,语气却有些不善,吊着一双眼看她,也不唤箫夫人起身。
妃嫔们怎会听不出皇后这句“出色”所指何意,帝后大婚三日,皇上却连宿在钟粹宫,对于吴皇后而言,怕是极大的羞辱。王贤妃与陈淑妃交换了一个神色,有些幸灾乐祸地撇了撇还弯着膝盖行礼的箫夫人,只等着看好戏。
箫夫人将吴皇后不善的语气听入耳中,深知她对自己芥蒂不小,也不辩言,只将身子俯得更低些,恭顺道:“皇后娘娘谬赞,臣妾不过蒲柳之姿,安能与皇后娘娘比肩。”
“箫夫人倒是个聪明女子,只是......”吴皇后笑了一声,话音一转,忽而又厉声呵斥起来,“只是聪明过头可不是什么好事。箫夫人,你可知罪?”
面对突如其来的欲加之罪,箫夫人有些愣神,她抬头道:“皇后娘娘所言何意,臣妾不知所犯何罪。”
吴皇后冷哼一声,缓缓从凤座上起身,拖曳着长摆一步一步走到箫夫人面前。
“本宫听闻,近日皇上多留宿钟粹宫,这本是好事,箫夫人独得皇上恩宠,旁人羡慕着,也没有旁的什么。只是箫夫人三十有四,侍奉皇上多年却无所出,是否因有疾而不孕?帝王之家最看重后嗣,若是箫夫人明知自己不可为皇家开枝散叶,却还要霸着皇上,那便是耽误皇家后嗣延绵,其罪当诛!”
众人低呼,纷纷望着已经走到箫夫人面前低首睥睨她的吴皇后,且皆是心中讶然,这吴皇后看来今日是要拿箫夫人开涮了,她贵为皇后,拿捏一个妃嫔易如反掌,只是箫夫人得圣恩多年,地位自然也不容小觑,今日事结果如何此刻还不得而知。
面对吴皇后的厉声指责,箫夫人敛目平淡回应道:“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并没有霸着皇上,也并非身有顽疾,只是身子底差,太医说难受孕些。”
她将吴皇后的指诘三言两语拨开,吴皇后听得她这样散漫语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笑着:“箫夫人可是当本宫好糊弄?你本宫女出身,粗活累活做得也惯了,理应身强体健才是,怎的现下又拿身子虚弱当借口呢?”
陈淑妃掩唇低笑了一声,同王贤妃耳语道:“吴皇后这是借着箫夫人的出身踩她呢,姐姐且看着,箫夫人年纪不小了,又怎么斗得过皇后年轻气盛,怕是今日一番闹腾,她便要渐渐落宠了。”
王贤妃同样挑眉回应,颇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多。
两人的话不意外地传进了旁边人的耳朵里,吴皇后听在耳中傲气更胜,似是非要把身有恶疾霸宠的罪名安在箫夫人身上。
皇后与妃子们论话,宫婢本是不能插嘴的,可箫夫人的贴身侍婢碧儿见自家主子被平白欺辱,有些气不过,耿着脖子便一股脑地撩了袍子跪下为箫夫人争辩。
“皇后娘娘明鉴,我家娘娘确实无疾,只因多年前为救皇上喝了毒药,这才伤了身子底,您可不能将这样大的罪判给我家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