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筱装作没看到,转身作出女儿娇态依偎着宋妤欢,撒娇道:“姨母,并非是奴家忘了长幼之分。而是,昨夜先妣入奴家梦中,与奴家私语一番。奴家今晨起来便想起母亲原也是奴家的姨母,遂如此称呼,觉得这样称呼与母亲格外亲昵。一时情急,脱口而出,不想,要被妹妹和公子笑话了。”
宋妤欢听谢凝筱搬出她娘亲,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撤去面上嗔色,不太自在地想推开她,却顾忌“外人”在场,勉强做出个母慈子孝的模样。“多大的人啦,还学稚童撒娇,让人笑话也难怪。”
谢凝筱故作亲昵地依偎着她,借势看向那外人。不经意撞进一双淡然却温和的眸子,怔愣住了,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清白干净,墨眉轻挑,眼神温和,嘴唇紧抿,虽不十分出色,却格外温润暖心。
那人见谢凝筱瞅他,颇不自然地撇过头。我恍惚着偷偷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将心底的万千思绪都压了下去,转而故作疑惑地问道:“姨母,奴家也只是偶尔这般嘛。不过,姨母,柔儿妹妹还未定亲,怎么也让她出来见外男了呢?”
宋妤欢闻言面上一阵白一阵青,正待开口,谢凝筱又装作不经意地道:“姨母,不是奴家多事,只是前些日子听父亲说,太后娘娘派出了采选秀女的女官为陛下遴选秀女。柔儿妹妹这样才貌双绝的女儿家,若是能入宫服侍陛下,那必然是我谢家光耀门楣的事。”
“说得不错。”一道淳厚沙哑的中年男音打断了她,转首看去,只见一五十上下,双目炯炯有神,两鬓斑白,容貌儒雅,气质古板的男人从不远处走来,“欢娘,原来你在这儿啊。”
宋妤欢急急地摆脱掉谢凝筱,迎了上去:“官人,妾身在此。”原来那男人便是谢凝筱那偏心的爹亲,尚书左丞谢念宗。想当初,谢凝筱的娘亲诞下两子一女,却怎么也得不到爹的欢心,终至抑郁而死。而小姨虽然肚皮不争气,却十分得宠,又沾了娘亲的光,在娘亲死后,将谢凝筱大哥二哥拢在身边,巩固正室的地位,执掌谢府后院,把持通房侍妾的生杀大权,冷落原身,尽是这偏心爹亲纵容的。
原身在时,始终苦恼于爹亲的偏心,谢凝筱感同身受,因她在现代也饱受血亲偏心的折磨。但她毕竟不是原身,对于原身的亲人并没有过多的期望,包括原身的同父同母的两位哥哥。若是他们疼爱她,她必定予以回报,若不然,桥归桥路归路,也乐得轻松。这是谢凝筱原本的想法,但当她看到跟在谢念宗身后的那个人时,立刻就动摇了心思。
那个人,和谢念宗有三分相像,同谢凝筱有九分相像,却不显女气,反倒洒脱非凡。他穿一身玉白色墨竹直裰,戴一方逍遥巾,别有一身仙风道骨。
想来,他就该是原身那性情淡薄却十分疼爱她的双胞胎哥哥,谢府二公子,谢悠然。
“凝儿今日怎么这般痴态,生生看着二哥,似是不认得二哥了。”那人——谢悠然在谢凝筱跟前站定,把玩着一对玛瑙手球,抬手便揉起她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