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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绕垂下来的桃花遮挡住了视线,何琬琰拨开看到桌子上那盘已经新开的棋局,方方正正的棋盘上没有一个子,而对面正在品茶的少年气定神闲,似乎专门是在等待她的到来。
“阿淼?”何琬琰惊呼出声,可是少年没有回答她,依旧闭着眼睛抿茶。
那张脸还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但现在的男孩眉角多了几分锋利,初遇时是什么模样?好像有些模糊了,还带着稚嫩的嗓音,扯着裙角唤她一声“姐姐。”病殃殃的,换做是谁都能起几分怜悯之色。
何琬琰坐在了他的面前看着那空落落的棋局,周围没有黑白子,他依旧对着,沉默不说话。
“阿淼?你,认识我吗?”
梦境里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后面也永远会藏着你想象不到的结局。
这就是做梦的乐趣所在吧?
想到这里,何琬琰耐心地等待着对面“阿淼”的回答,可是一分、两分过去,还是沉默。
天,这是她的梦,那梦里的每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总得和记忆差不多吧?虽然阿淼平时也有些不太爱说话,但也不至于憋闷到这种地步。
“姐姐,为什么我们都回来了?”
他终于开口了,何琬琰心底欢呼。但是这个问题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我们都回来了?我们都是谁啊?”
“我们,就是我们吧,是谁每个人心里的看法不一,我无法做出详细的解释。”
少年的脸没有全部张开,但是说话的方式和语气显得极为老成和干练。
何琬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敲击着棋盘发出“咚咚咚”响声。
“我们已经成为这盘棋了,您看到了吗?精妙的很。”
何琬琰看着棋盘上面的空局,又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少年,心微沉。
他不是阿淼,这个人的气息和那天在梦境里面遇到柳之名的那个很像。
“唰”凰羽伞从手上以气流的形式剥开,她迅速抽身离席,向后逼退了几步,与“阿淼”拉开了几分的距离。
周围的枝叶无风自动,那空空的棋盘逐渐隐去了色调,包括周围的环境像墨渍似的悄无声息褪去原有的颜色,暴露出下面的空白。
何琬琰环视,原来她始终停留在一片空白里,而那些柳叶繁华不过就是虚无的景象。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何琬琰大声质问,手里的伞已经捅向了“阿淼”的门面,速度如一束红光,来不及让人有过多的反应。
“噗!”刺空,竟然连面前的“阿淼”都是一面影子,而身为黄袍天师、千年魂丹的她丝毫察觉不出来任何的异样。
“我是谁,对你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回来了。”
汩汩电流般的刺痛麻痹着身上每一处关键的穴位,手里撑开的凰羽伞在地上滚了一个圈,消失在眼前所能看见的范围之内。
“那,我不问你是谁,我就问你,你到底知道我什么?为什么要一直在我的梦境里骚扰我!”
何琬琰无力地跌座在“空白”之上,身体触及在上面,泛起了水波似的涟漪,而“地面”上可以看到自己苍白憔悴的面容。
一瞬之间,仅是注意力飘忽的一个瞬间,腹上空落落的,清冷的风通过腹部那个空洞浇灌着各处,何琬琰下意识地捂住,右手沾满了鲜血。
包括,一柄利刃。
是上一次梦里所出现的刀刃。
匕首的刀柄如一双欲翱翔的银翅,猩红的血珠从上面滚落了下来,大颗大颗,如红玛瑙流淌在地上。
梦境的结局最后还是这个样子,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这样,结束了。
依稀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变了,变了,我们都变了?
何琬琰抻了抻出着冷汗的腰背,刚刚梦境里预留下的恐惧还没有让她的精神得以缓解。同时出现的两个梦境,虽然人不一样,但是就结局来说,都是相同的,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呢?记得以前在唐家书库里看到几本解梦的书,自以为那些东西都是当饭后茶余后看看,但现在真的有必要接触下去,再这样折腾,腹部都会被那匕首给戳烂了。
何琬琰双手插在头皮上,懊恼地揉搓了几下,脚腕处什么东西在擦着,她抬头一瞧,便看到了那只酣睡的银狐惬意地摇着尾巴。
“大哥啊,你都睡了几天了,你在幽兰阁那些混账折腾之下真要睡那么多天啊。”何琬琰抱起它有些肉坨坨的身躯,塞到了旁边放着干草的竹筐里,翻身下床洗漱。
打磨光滑的铜镜里,那只金簪格外耀眼,何琬琰摸了摸,那种熟悉的安心感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上,昨晚,柳之名,还有那个女人,会有什么联系呢?
机巧局
机巧局,天魂师派系中的一个分支体系,里面大部分都是西河国皇室收揽有才干的能工巧匠,创造绘图,雕刻制造,分门别类,应有尽有,来到这里的普通人和天魂师都是手艺高妙、独具匠心的。
听自己的师傅说过,机巧局的出现和创立,都在围绕着一个虚构的神话,可能不止一个,神明的故事版本在青州海地流传甚广,版本的变化也让人摸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源头。这里每产出的一件图纸都会盖上西河国的【印记】,没有任何授权的情况下除了制图者,其他人都无法打。论武器的精良程度,只有西河国才敢榜上提名。
这里每一处安静的很,没有侍从,只有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研究者,他们穿着讲究,衣料干净,没有赘余的衣摆,还好她今天穿的是一套素装,否则,多显眼啊…
小白跟在身后,眼神里更多的是好奇。
“何姐姐,阿淼他会在哪里?”
“马上就到了,别着急。”
唐黎白预先给过她一块特殊通行的牌子,又给她大体说了一下位置,凭借她的记忆当时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穿过密如林,手持兵器的士兵来到了最里面的地方。
古树参天,琉璃瓦上被画出了每片阔叶的形状。走廊上每隔一百步,都点着馥郁的檀香,烟雾缭绕,如堕云海。远处,鸣钟击磬,乐声悠扬。走出后,一片宽阔的书阁井然有序排列在一起,何琬琰带领着小白按照着记忆的路线找到了那间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