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哥总会在零点前起身回家,今晚不到时间,穿上衣服,说家里父母有事,他要早回。
临出门,夏进漪习惯与他拥吻,霖哥却低下头,推门离开。
有一件事,他没与夏进漪说,几天前,就给父母安装上电话。
他完全可以不用太早回去,今天心里有点恐惧,走到楼道里,竖起耳朵听那晃当声,什么也没听到。
这更让他不安,难道声音是从头脑发出,在耳膜回荡。
一个孤身女孩,不去亲戚家住,宁愿租房独居,不只是为了独自安静,似亦有某种内心的执着。
郑桐的女友郭梦洁站在大厅里忙碌,夏进漪坐在她身边,不时朝她笑一笑,郭梦洁觉得她有话说。
今天的客人不多,已近饭口,也没见几个人,霖哥打来电话,临时有事,不到店里吃。
夏进漪问她,怎么与郑桐认识,又是如何感情发展,怎么还不结婚。
郭梦洁手缕发丝,脱去身上的围裙,宁静片刻。
很久没听到有人问她,或许周围那些能问她的朋友,亲戚,都被她不知觉疏远,郑酮与他父亲的矛盾,在大学初期开始爆发。
两人在学校兴趣爱好,甚至脾气秉性都很象,自然而然走到一起,从开始聊天到后来逐渐发展。
男女的情感是一根线牵挂,当那根线越变越牢固,已经把他们锁住,两颗心就已经变成一颗。
夏进漪看到她略显疲倦的脸颊,一个女孩过早开始眉头紧锁,愁思不断,娇小身躯脆弱得无法承受,她为自己庆幸。
以前也遇到不同男人,怀揣不住的心思,情思绵绵,甚至曾遇到为她去生去死的男人。
记忆犹新,那个男人的名字:孙靳。
她比自己大十几岁,帅气温柔的男人。
几年前从县城回A城,从火车站,她独自下车,被人群挤得难受得脸变形,喘不过气。
听到身后有人叫喊,“是人吗?不会让点女人,都是爷们,让开点。”
人群听到,看到一个身穿黑皮夹克,短发利落男人怒气在朝他们喊。
或许被那帅气加狠劲所震慑,纷纷给夏进漪让出路。
走出车站,她很感谢,那男人还问她,有住处吗?
他公司就在附近,几个女人合住,租金不贵。
听到租金便宜,又觉得也不会有什么事,抱着尝试想法,跟在男人走到一辆车前。
她不懂车,但感觉到那车的名贵,舒适皮质坐椅,宽绰空间,镀金摆件。
坐上车,那男人还告诉她,这车是四驱,后坐力大,安全带系紧。
两人停到一家高大的办公楼前,男人介绍他叫孙靳,这家模特公司是他与人合伙办的。
目前还在招人,如果你愿意,可以来试下。
模特,那是一个神秘而传说的职业,夏进漪也想展示自己的身姿,内心却是保守,当时并没有拒绝。
孙靳把她介绍给房间内几个高挑儿漂亮的女人后,殷勤给她搬行李铺床,问寒问暖。
原以为他会继续问模特的事,夏进漪已要回绝并离开的准备,孙靳似不以为意,只与那几个女人打声招呼,什么也没说离开。
几个模特日常生活简单,美容、健身、减肥等成为每天说不完的话题,很平常的事到她们身上变得匪夷所思,甚至刻薄到痴迷。
期间一个叫小果的女孩告诉她,为了减肥,她有个朋友瘦成麻杆儿,脱去衣服,只看到令人恐怖的骨骼。
另一个年龄大点的女人却说,这不算什么,她有朋友,听说吸麻药能减,就搞到手,开始吸食。
确实身体瘦了,人也颓废,那点模特佣金,哪够花。
听说晚上去做那种兼职,谁能想到一个执着念头,毁掉一辈子。
夏进漪内心不安,第五天,孙靳来看她,又是水果又是罐头,其它女孩羡慕,说孙总人好,又帅气,从来没见过对哪个女孩如此上心,是不是藏什么坏心眼。
孙靳似有所觉,面对夏进漪尴尬一笑。感情这种事要看感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我不过做了一个男人对女性的一点关怀而已。
关怀,一直持续几个月。
孙靳从未提到让她当模特的事,如同普通朋友一样,照料她,关心她,每次不提非份的想法。
夏进漪找到工作,说要搬走,他还求她别走。
发誓,只做普通朋友,交心那种,甚至几个月他连拉手也没碰过,每次出门吃饭,她看到他喜欢一个人发呆,有时候与她说话,都是听不懂的言语。
人是容易被时间感化的动物,夏进漪是女人,女人是水做的。
她以为孙靳会有企图,每次令人失望,反而变成一种期待。那个暴雨的夜,喝完酒送她回租房途中,车停在门外好长时间。
当时能感觉到男人内心激情的翻腾,他很帅气,是女人都愿意奉献的躯体的男人。
她准备随时听任他扑过来,吞噬那份寂寞。
终于听到孙靳嗓音发出声音,“觉得我象个男人吗?只是为了生存,上天给我这种能力,有什么错吗?”
夏进漪听不懂他说什么,被他手左右摇晃,晃得脑袋痛得叫出声。
他慌张地松开手,不断道歉,那张脸因为话语激动,变得胀红。
“喜欢你的性格,你是我最好的知音,愿意听是女人最好的品质,世界上太多聒噪的女人。”
奇怪地听他嚎叫,从嗓音里发出的狂怒,夏进漪已经有点害怕,蜷缩在一起。
孙靳又恍然,再次向她道歉,支把伞把她送进房间。
又过一个月,孙靳跑来告诉大家,模特公司准备关门,不过,他已经把几位姑娘转到其它经纪公司名下。
看所有女孩都离开,孙靳走到夏进漪身前。
“没想到,你是最后一个看到我开那辆豪车的女人,也是见证这家模特公司关门大吉的女人。”
夏进漪知道,她也该走。
孙靳说,你是一个好女孩,他认识一个老板在招人,虽然是售货员,却是一份正经工作,不必受风吹雨淋。
说完,拿出一张赵烟名字的名片。
已经说好,到时只要把这个名片交给张老板,想干多久都可以。
孙靳就这么消失,夏进漪内心情感波澜,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开始以为某一天,那个男人还会找她,但那希望经过两年时间,慢慢在她内心翻腾,藏到深处,再无涟漪。
这是她生命时第一份情感记忆,虽然不能算爱情,但在她心底却给它留下一片空地。
“在想什么,溜号想霖哥了吧?别担心,不影响你与他思念。”
郭梦洁用力推夏进漪,看她发痴,突然大声笑起来。
爽朗的笑,让她轻松不少,看到店外正有人走进来,准备迎客吧。
客人缓慢地走到柜台前,郭梦洁愣住,在那中年人逼人注视下,不敢说话,终于低下头。
“爸,你怎么来了?”
夏进漪惊住,这个衣装华贵戴副眼镜的中年男人,是郭梦洁的父亲,不是说她家在外地吗?
她不再多想,忙不断点头,以示尊重。
中年男人环视一圈,显然也看到生意清淡,了无客人,转身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郑酮呢,他不会又去野,去疯了吧?怎么把你……臭小子,今天不该来。”
郭梦洁已经走出柜台,听到老人提到郑桐,突然跪到地上,就要磕头。
夏进漪与老人都没反过味,郭梦洁已经重重磕了下去。
“他是你亲儿子,不能如此待他,创业艰苦,但他已经舍得脸皮,开始慢慢接受。”
中年人已经把郭梦洁扶起,让她坐到旁边,开始聊天。
夏进漪看到那男人对郭梦洁的疼爱,手抚她头发,又上下打量,嘴里为之痛心。
挺好的媳妇,怎么郑桐不珍惜,在这里受苦受难。
这是他自己选的,该有这一劫。如果不是你赵阿姨逼我,怕也任由他自生自灭。
夏进漪才恍悟,原来男人不是郭梦洁父亲,而是郑桐那个有钱爸爸。
没想到,在这个普通餐厅能见到A城属一属二的人物,她匆忙跑去端茶倒水,站在旁边看他们还有别的要求。
“早就听说,你的面做得一绝,让后厨来碗吧。”
夏进漪正要跑后厨去说,见郭梦洁眼里含泪,跑去打电话,想是让郑桐来餐厅。
几分钟,当她转身回来,已看到郑桐走进餐厅,站在父亲面前,听他训斥。
夏进漪曾经听霖哥说,郑桐与他父亲的事,彼此僵持,关系持续恶劣,纠缠二年之久,如今来看,已经出现转机,心里禁不住感动。
此刻的霖哥却不舒坦,在接受米粒的训斥。
早晨到店里,他就有点走神,似丢魂儿。
女客人买件衣服,他说帮忙去库里取,结果拿错号码、颜色,女客人着急,嘴里难听话不断,几句话抬步要走。
霖哥来一句,快走,不送。气得女客人要抽他嘴巴。
人走了,米粒急了。霖哥不断道歉,说是嘴溜,没走心。
这话不解释到好,米粒也莫名火气上来,开始絮叨这几天的疑心疑虑。
去家里少,也不跟米叔喝酒,花盆呢也没人管。
那天,喝完酒,送她回家,没呆一会儿急匆匆走。
这不是走心不走心,是没上心。如果你继续不上心,就会伤人心。
说完,米粒嘴唇耷拉,似要哭。
霖哥已经慌神儿,又是作揖,又是请罪,看得几个女店员捂嘴不敢乐,到是想知道,周老板会不会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