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守不悦反对:“那司白鸿就是个装腔作势的,怎么可能不知道秦淮朝的事!本官看他就是故意这样说,好让我们放松警惕!”
县太爷被当众驳了面子,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冷冷一笑:“张大人,你这无凭无据的,怎么说的如此肯定。该不会是你还私藏了什么证据,没有告诉我们吧。”
说完,现场安静了几分。
其余几个官员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怀疑和警惕。
县太爷说的没错,这张太守一向喜欢自作主张。说不定这里面,真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猫腻。
“混账!”
张太守见他们怀疑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顿时大怒。
“你们是不相信本官?”他咬牙切齿。
县太爷冷哼一声:“张大人,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件事的确有很多蹊跷,咱们可不想给别人当了替罪羊。”
几个朝廷命官意见不同,书房气氛顿时凝滞。
最后,还是张太守忍不下去,大怒拂袖而去,一行人不欢而散。
另一边后院厢房,司白鸿让庞宽守着门口,对着其他三人缓缓道:“现在张太守他们一定对我们很是犹豫不决,不如趁这个时候,去峰谷县一趟。”
峰谷县?
穆青倾好奇的看过去:“那是哪里?”
司白鸿沉吟道:“皇上上次来信,说峰谷县发了水灾,让我们去察看一番。”
水灾?
穆青倾似乎听到这件事,就发生在半月前。不过最近一直处理悍匪的事,根本没有功夫处理其他事。
“事不宜迟,我们明早就出发。”秦淮朝思量再三,开口。
现在张太守这帮人咬死了不肯承认,他们就是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夜修天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耸耸肩:“我听你们的。”
四个人决定好,当夜就由司白鸿写了一封书信,告知张太守等人,他们要去别的县考察一番,等过些日子再回来。
四个人骑着马,驾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当天下午傍晚才到峰谷县。
峰谷县离曹县足有几十里地,却临近一跳长河。一个月前,这里下了足足七天七夜的大雨。长河决堤,河水如奔腾之势,迅速涌进河边的村落城镇。
之后短短半个月,峰谷县大半都陷入了洪灾中。
穆青倾下马车时,天上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感觉寒气逼人,忍不住将外面的长披风裹得更紧了些。
不远处,是峰谷县的城门。而在城池附近,则是农户的稻田。由于多日连绵不绝的雨水,和山洪水灾,农田已经被全部覆盖。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浑浊的河水。
穆青倾心里一颤,只觉浑身发抖。
在她身边的秦淮朝立马感觉到,无声的抱住她安抚。
地上湿淋淋的,土地像是深陷进去,马车都不太好走。
穆青倾被秦淮朝抱进马车,没一会,车轱辘的声音再次传来。
进了城门,穆青倾总算看到石板路。不过整个县城里渺无人烟的,偶尔路过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的样子。
小雨依旧在下着。
穆青倾掀开车帘,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抱着一个闭着眼,脸色惨白的男孩子跪在路边。雨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却完全顾不得,对着马车一直磕头哭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穆青倾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像是没了气,躺着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忍不住摸上小腹,心里抽抽的疼痛。自从有了身子,她对于年幼的孩童,总是有一种难言的关怀。
穆青倾有些于心不忍,她放下手,隔绝了车外的哭喊,可那隐隐约约的声音,还是响彻在耳边。
这峰谷县的县令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此人间惨剧,竟是一点都不管吗?
秦淮朝恍惚了下,耳边听到司白鸿咬牙切齿的声音:“朝廷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国库拨下赈灾银两。这帮人定是中饱私囊,不然峰谷县哪会困得这个地步。”
马车前头,秦淮朝的声音也很是严肃冷漠:“这里和曹县一样,各个官府都在勾结。想要让他们出银子,怕是比登天还难。”
穆青倾听着,身子不住颤抖着:“那就任由他们为非作歹?”
秦淮朝顿了顿,才开口:“自然不能由着他们,不然我们来又是为了什么。”
穆青倾咬唇嗯了声,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行驶,一直到衙门附近才停下。
穆青倾在秦淮朝搀扶下下了马车,因为面前就是县城里唯一一家客栈。四个人商量一下,便齐齐走进去。
里面也没有小二,只有一个面黄肌瘦,正在柜子上打瞌睡的掌柜。
穆青倾视线一转,就看到门口还躺着一个闭着眼的老大爷。呼吸十分微弱,整个跟皮包骨似的,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老大爷睁开眼,气若游丝嘴巴动了两下,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穆青倾看的心酸,别过视线不再去看,便听到掌柜的惊喜的声音传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秦淮朝让老板上点简单的小菜和馒头,又要了三间厢房,才坐到大堂中。
掌柜的听完,却是一脸难色的走过来,苦笑道:“几位客官,你看我们峰谷县的情况,哪还有什么米饭馒头。本店只有一些野菜,米糠,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掌柜的说完,脸上更是苍白。当初要不是靠着一点存粮他也活不到现在,不过那些余粮也不够了。只怕再过半个月,他也要同其他人一样,跳入河中寻死。
穆青倾颤动了下睫毛,没有为难他:“掌柜的,你随意上点就可以。”
掌柜的应了声,去后厨准备了。
很快,两碟炒野菜端上来,还有一盘看不出颜色的米糠窝窝头。让人完全没有食欲,但眼下这样的情况,自然也不能挑剔。
女寝室尝了两口苦涩的野菜,便忍不住问掌柜:“衙门就不给你们分派粮食吗?”
掌柜的长叹一声,眼里满是恨恨的眼色:“若是县太爷有一点用,我们也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