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手里出现的女士香烟。

白书闻第一反应竟然是想斥责。

却在话还没说出口之前，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没资格了。

他现在不是她的父亲。当然没有资格教训她。

没想到白小伊竟然学会了抽烟……

其实，小伊自己也没想到。

曾经不喜欢香烟的她，竟然有一天也开始用这种东西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已经有三年的烟龄，喜欢的是薄荷味，一直都抽同一个牌子，只有在最不舒服的时候才会抽出来，聊以慰藉。

她现在压力很大。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白小伊对烟没有瘾。

只是一个简单的道具。

光一也允许她抽烟。因为他知道小伊不会在孩子面前打燃打火机。

这包女士香烟还是三个月前买的，里头还剩7只，也就是说，这么段时间内，她没什么好烦恼的事。

可现在不同。

她觉得自己能一口气把这7只全部都抽掉。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白小伊把烟夹在指尖。

“不介意你抽吧……”白书闻现在正打开着录音设备，即便是在按捺不住，他也必须得忍住。

他要是现在又骂了她……岂不就是功亏一篑？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我道歉……”白小伊曾经无数次想过父亲会怎么样，反省他自己的错误，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为什么？”

他真的会有一天觉得自己错了？

“原因……很简单，就是我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发现，自己对你太刻薄。就这么简单。”白书闻觉得自己既然小心脑子也想不出别的，不如就用最简单的方式去回答，“对不起，小伊，对于我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今后会尽量的去弥补，所以麻烦你原谅我。”

白小伊掸了一下烟灰，让它落进了茶几旁的垃圾桶里。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坐在沙发上，却觉得身子难受。

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我可以说……不接受吗？”一直在看香烟火星的白小伊抬起头，“因为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书闻有些愣了。

“白叔叔。你看看我。”白小伊把香烟抽进自己的嘴唇，轻轻吸了一口，“你觉得我跟以前的我……还是同一个人吗？”

软弱无力又可怜的那个她，已经消失了。

虽然她现在心里还有柔软的地方，也会去爱别人。但是，四年的光景已经把她磨练出来了，成了一个有一些些冷血的人。

“我刚才听到你的话，心中一点波动都没有，我总觉得你并不是说给我听的。”白小伊又打开了烟盒。

他已经停不下来这个动作了。

“你伤害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过去的我……然后，现在的情况是，过去的我已经不存在了……”白小伊露出了苦笑。“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你……”白书闻愣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他道歉后会发生的事情，就是没有想到白小伊竟然会这么讲。

的确。她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有些唯唯诺诺的孩子。

她看上去冷静多了。这反倒显得他很幼稚。

好像是抓着过去不放，蠢得要命。

白书闻感觉自己似乎是受到了侮辱。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夺门而出的冲动。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通了哪一点，才跑来跟我道歉，但我只想告诉你，一切都有点晚……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给我道歉了。因为我没有被任何人欺负。”白小伊吐出了烟云，迷雾罩着她的脸庞，这让白书闻觉得她有些高深莫测。

高深莫测……白小伊竟然会给他这样的感觉吗？

“我没有办法代替过去的哦，来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忧心这件事情了，因为我不在乎了，得不到道歉却已死去的人，应该也不在乎了，所以你就不必再跟我提，我们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吧。”白小伊不知何时又抽出了第3只烟。

不知道自己的处理方法是否妥当，她只知道这是内心真实的念头。

她看着白书闻，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过去，一个被人捆绑着，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都犹犹豫豫的过去。

也许在今天见他之前，他还想着自己摆脱不了，就像被诅咒一样的人生，也许还是一个不敢往前走的人。可是真正与过去面对面之后，白小伊才发现自己蜕变的事实。

无数次深夜崩溃后，本以为会更加脆弱的心其实早已慢慢硬化。

曾经计较多时的感情，现在也成了无所谓的事情。

“如果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就可以回去了。”她就像周坤那样下了驱逐令，只不过表情更加柔和罢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吃饭吧。”

“那你到底是原谅了我还是……”他捏紧了包里的录音笔，“你给个准话吧？”

“如果说非要让我讲是否原谅的话……我应该是原谅了吧。”

因为已经不在乎如何，那就假装大方吧。

“好。”尽管这个答案不尽人意，可终究是原谅，白书闻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成功了，便起身急着要走。

因为他想尽快把录音的内容导出来，发给周深，以确保他能尽快把白小冰的工作稳定下来。

没错，白书闻到了这种时候，依旧满脑子想着自己的利益。

他早就无药可救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病入膏肓。

白书闻离开，听见房门关闭后，闭目养神的白小伊才回头看向周北齐：“爸爸，他来找我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他就是说他自己要跟你道歉……他还说是什么，看见邻居家的孩子出了事情，所以有了很大的感悟……”周北齐其实对于这一点也是半信半疑。只是听说他想要改邪归正，就想给他个机会罢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白小伊掐灭了烟，将它扔进了垃圾桶。“他不是这种人，我很清楚。”

“嗯……”周北齐对于他刚才的表现，也有了怀疑。

真诚想要道歉的人不会这样……

“你被他利用了，下次别这样了。”白小伊站起身来，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不过也好，至少不是你出事，我也安心了。那么还是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事情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