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的逻辑！”白小伊感觉自己的思想被人揣测了，有些不悦。“我又不是个坏心之人，为什么我要看见你的悲伤而感到快乐？天底下没有这种事情啊！”

“小伊，不要装了，你恨我吧？”

说什么不怨恨，明明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见他这个父亲......

只是承认怨恨会显得小心眼，所以不愿意说出口吧？

周北齐感觉自己已经看明白了，也相信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便深深地把自己包裹了起来，不愿意被人靠近。

他沉在泥潭，不愿醒来，只想慢慢被沼泽吞噬，最好尸骨无存。

“不......我不是恨你。”白小伊握紧拳头，“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四年前的她，太软弱了。

身世也好，感情也好，工作也好，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像是百米海啸，忽然席卷了她原本平坦的人生，将她拍得丧失了判断能力，只是挣扎着活下去都显得困难，更别说照顾别人的感情了。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那么仓皇了。

“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一句谢谢......”白小伊低下头，“你，虽然做错了事情，但是若不是你做错，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是事实。”

“小伊......”没想到她会这么想，竟然还对他有一份感激，周北齐傻了眼，“你不应该谢我的......”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是在装腔作势，或者有些虚情假意。但是这是我真实的想法。”白小伊目光真诚，“你是我的父亲，这一点，如何都不会改变。你不要觉得，你伤害自己，无人会感到惋惜，我和小坤，都很担心你。”

“你们担心我？”周北齐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失血过多，迷迷糊糊看见的场景。

那是周坤慌张的脸。

那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一副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模样，一直都是面无表情，或者就是明显表露自己的无聊。作为父亲，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情绪，还是只有那一种。

但是在他自杀的时候，确实看见了儿子脸上那令他从未想过的表情。

“虽然小坤不说，但是我觉得，他当初选择留下，没有跟着安雪阿姨离开，一定是因为担心你一个人。”

白小伊知道周坤是个暖心的人。他嘴上说着讨厌父亲，讨厌母亲，不喜欢哥哥，也不在乎家庭，却是一直都在联系家中所有的人，让这个四分五裂的家族联系在一起。

“是吗......”周北齐过去从没想过。

他一直都认为，周坤做选择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白港私立学院给他的奖学金高，而且还有特别的扶持资金，所以他才没有离开C市......原来，也有关心他的成分在吗？

“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白小伊觉得鼻子酸。“也不要抱着自己无所谓的想法。不是这样的。”

她看着周北齐这个样子，开始深深反省自己。

为什么要胆怯，为什么不敢来见自己的父亲？错过了那么多相处的时间，让这人以为他不被爱着，就算是死去也无所谓......说起来，一个人想自杀，不正是周边人对他的冷漠所推动的吗？

“小伊，无论你今天的话是真还是假，我都很感谢你。”他一直都消极地看待着眼前的一切，生活在一团迷雾之中，忽然被人拨开了一线阳光，忽地有些不适应，“我有点儿累了，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为什么，偏偏会是小伊呢？

他亏欠她这么多，结果最后要被她所救吗？

“没关系。你休息吧。我守着你。”白小伊总感觉不安心。“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也行。”

“你的工作不要紧？”

“没关系。”白小伊扯谎，“我，今天来的时候就请了假。”

“是吗。”周北齐没有再喊她离开，他想，也许是他内心深处渴望被陪伴吧。

孤独，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