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周坤告诉她的医院,白小伊稍微有些踌躇,不过她知道自己必须得面对这件事。
毕竟是父亲。
再怎么不喜欢他的所作所为,也无法斩断这份亲缘关系。更何况,他现在遭遇了困难,还是生死之间的问题。
白小伊叮嘱保镖不必跟上来,回复了一下来自光一的消息后,来到了周北齐所在的病房。
正如小坤所说,将他安排在了一个八人房间,除了周北齐没有人陪伴之外,其他几个病人都固定有亲人守候,想在这种环境下默不作声地自杀,不太可能。
她刚一进门,一眼就看见那个那男人的侧脸,他看起来有些忧郁,也有些呆滞,看着窗外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脸上有着超越白小伊记忆中的苍老,这让她一时有些不敢上去相认。
要知道,四年前,周北齐可是同龄人中看起来最为年轻的,现在竟然觉得他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年人,一副看破红尘与生死的模样......太怪异了。
“周北齐......”白小伊慢慢走过去,来到他面前时,忽然觉得自己喊他的全名有些不够尊重,一时之间愣住。
而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周北齐回过头,好像是个人偶,当他看清眼前这个人是谁之后,立刻就活了过来。
“小伊......”他一下子认出了她,眼圈忽然就红了。
白小伊不知道他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感情,但是这模样让她竟然也有些心酸。
她不再说多的话,只是走到他面前的空座位落座,就这么看着他的手腕。
割腕自杀,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不敢想,更不敢问。
“你,好点了吗?”白小伊问,而周北齐只是微微点头。
“是小坤告诉你的吗?”
“嗯。”白小伊觉得气氛尴尬。尤其是在与他人的对比之下,他们这对父女显得更加不自然。
别人都是熟络地聊天,要么就是削苹果,可是她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要带什么东西犒劳,空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然让保镖们去买些?
她心头正想着,就听见对方问:“你这些年,还好吧?”
“还好。”白小伊赶紧回答,“我,找到了不错的工作,现在也,生活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周北齐好似是安心了,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是不是失业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小伊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什么药在伤口撒盐?
“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一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没事。本来就是事实。”周北齐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反而是微笑安慰她,“别那副做了错事的表情,真的没事,我早就已经接受这件事情了。本来那份工作,我也一直都是靠运气,运气没有了......当然一切就没有了。”
“嗯......你能想通就好。”白小伊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看似附和地点点头。
“我们还是头一回这么坐下来聊天吧?”他忽然指了指床尾,“小伊,可以帮我把床摇起来一些吗?”
看样子他是想靠着,白小伊立刻起身,走到把手处:“好的,我开始摇了,你如果觉得合适就说停。”
“嗯。”
床有了靠背,他便将枕头垫在身后,轻轻叹气到:“以前总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原来一个人没什么好的。”
白小伊再度落座,听完他的话后,迟疑一下。
他怎么说到这个?难道是说想......
她开口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是啊,一个人生活确实有时候很烦恼呢......你要不要考虑......”
“不用考虑。”周北齐呵呵一笑,“我又今天啊,都是自作自受,都是上天的惩罚,我还是不要再去想多的事情了。”
再婚二字卡在了白小伊的喉咙里,这一次没能说出口,今后就恐怕是再也说不出了。
她看见了一个放弃脱离痛苦的人,为他的选择而感到心痛。
周坤说得没错,他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种死循环里。因为自己的人生不顺陷入困境后,开始兀自觉得这是自己做错事应该受到的惩罚,最开始还会难受,越到后边,就转化成为了一种“我活该”的念头,越发不愿意走出阴影,反而是把这份不幸当做让自己内心得到救赎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