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的厨房光线很足，余月明端着一个盘子走进去的时候，余岚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洗菜。

菜是直接从院子里拔起来的青菜，到时候用水一焯，再混合着淀粉清炒起来，非常的下饭。

“回来了啊。”余岚头也没有抬的问道，她此刻还在和那些青菜叶子做“斗争”，非得要把它们都给洗干净不可。

“嗯，我来切肉吧。”余月明乖巧地点了点头，看见菜板上已经洗干净了的猪肉，便主动走了过去。

余岚见她来拿刀，小心地嘱咐道：“你也注意点儿，别切着手了。对了，你看看那墙上挂着的围裙，上次我试了下嫂子的缝纫机，给你踩了一个围裙出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一向粗枝大叶的余岚竟然也会缝纫，这倒是有些令余月明感到吃惊，她将刚拿起来的菜刀又放了下去，往挂东西的那面墙看去，那挂钩上面果然挂着一件粉色的围裙。

这可爱的粉色令余月明有些想笑，她走过去，将围裙给取了下来，展开一看。

那围裙的做工实在是不堪如目，走线歪歪扭扭的，虽然可以看出制作者非常不容易，但这成果并不算好。

围裙的下角还绣了一个小小的“月”字，也是难看到了极致。

但现在的余月明心头一暖，原本还以为母亲过世以后，就再也不有人会这么关心自己了。

可是现在看来，小姑姑余岚对自己是真的很好，想必她那个时候说的将自己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也是心里话了。

余月明将围裙捆在自己的腰间，大差不差的，正好可以挡住那一块儿的衣服免得被弄脏了。

“小姑姑你看，你做的这个围裙正合适！”

余月明转过身给余岚看，她笑容灿烂，对这围裙十分的满意。

见她满意自己所做的东西，余岚才感觉自己的心血也没有被白费，同时心底里涌现出一股骄傲的，被别人所认可的成就感。

好像做手工也没有那么的枯燥无味，当看到自己所做的东西，被在乎的人认可的时候，她是真的非常高兴。

余月明笑了笑，捆着自己的新围裙去菜板前切肉，这猪肉是早上余岚去集市上买的，还很新鲜。

好在母亲在世时，曾经教过她怎么使用菜刀，不然的话，她们就只好成天吃粥了。

余岚和余月明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若是有话的话，就聊上几句，聊完了就做各自的事情，也不会觉得枯燥。

余月明在那里切猪肉，余岚就坐在小凳子上洗青菜，两个人是互相不打扰。

过了一会儿以后，余岚将已经洗好的青菜放进来筐子里，她一边擦拭手上的水，一边问道：“眼看着已经开春了，你到时候是去学校上学还是怎么样？”

这个问题，余岚也是在自己的心目中想了很多遍了。

从之前的那个账本中，也可以看出来，余太太和余先生都没有送过余月明去学校上学。

他们两夫妻都是有文化的人，再加上现在局势不稳定，就算是在学校里也不那么安全，可以学到的东西很少。

余太太会识文断字，就算是带着余月明，也可以教她学习，所以根本就没有入学校的必要。

但是现在余家夫妻一走，余岚小的时候又喜欢偷懒耍滑头，上学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学到什么东西，认识的字也都快要忘全了。

要是还继续让余月明不去学校的话，恐怕会耽误了她。

余月明的个性温婉，虽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可是余岚心里清楚，她是个有主意的。

所以这件事情是关于她的，就必须要让她自己来做决定。

余岚抬头看了下余月明的侧脸，斟酌着说道：“往年你父母都在，他们可以教授你知识，但是现在我没有办法教你，你明白吗？”要是她真的肚子有点儿墨水的话，也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菜刀切在板子上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余月明想了一下，父亲在世时，就常说要她认真学习，就算是女子也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的。她心里也明白，小姑姑可以在生活上帮助她，但是学习上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可进学校的话，就必须要有人介绍，而且，上学要交一笔钱，每个月还要往学校缴纳伙食费。

余月明也知道，以前余家就靠着母亲在裁缝铺子挣的钱生活，要是家中有余钱的话，早就已经把她送到学校去念书了，也不至于耽搁到现在。现在余家的收入，全部都靠着余岚去给人做头发，看着她每天早出晚归的那么辛苦，余月明真的难以说出口。

过了一会儿以后，她还是决定先不去学校了，给家里减少一笔开销。

“小姑姑，我就不去学校了吧，之前也没有去过，现在再去我怕不习惯学校的环境呢。”

她又继续拿起来菜刀，将已经切好的猪肉，都转在了盘子里，用其他的调料搅拌均匀，放在一旁备用。

余岚凑了过去，说道：“之前你不去学校，那是你母亲可以教你，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根本就没有办法教你知识。”

她见余月明刻意回避自己的眼神，便猜测出了一些，“你是不是担忧家里的钱不够？”

余月明没有吭声，低着头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这孩子懂事的令人心疼，以前就因为自己父亲太无私的缘故，将家中的闲钱都支助在了其他学生的身上，却没有让自己的女儿去学校上过一天的学校。余岚不知道，当身边所有和自己同龄人，都去了学校上学的时候，余月明却只能跟在自己的母亲身后，一天天的一遍遍的往裁缝铺子和家中来回走，她看见其他穿着学校所发的校服的时候，是否也有过一刻的羡慕呢？

余岚将已经洗好的青菜端到了灶台边上，她摸了摸余月明的脑袋，温和地说道：“没事的，你别担心钱的事，我以前还有一笔积蓄，原本是留着将来老了没人养，给别人让他们帮着去做棺材的。”

“但是现在不是还有你嘛，这钱就留着没有什么用了，拿去给你上学也好，到时候你去了学校，我也能够安心去别人家里做头发了，不用担心你在家里会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