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华裳随楚胤入宫后,便与他分开了。楚胤去养心殿,而她则去凤仪宫觐见皇后。
一踏入凤仪宫,曲华裳来不及朝端坐上首的皇后行礼,便见一个穿着正二品诰命服的妇人猛扑过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泪水。
“我的舟舟啊!都怪娘亲没看好你……让你遭了罪了……是娘亲不好!”
这应该是原身的母亲,姜氏。
曲华裳怔了下,生硬地拍了拍姜氏的背,轻声安抚道:“娘亲莫哭了,舟舟很好,是太子殿下救了我。”
她的娘亲在她出生那日就因难产去了。后来父亲续弦了,她也不曾与那继室有过多的亲密,所以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对待姜氏的慈母之心。
待姜氏情绪平复下来后,曲华裳忙上前向皇后行礼,又表了一番刚才姜氏失仪的歉意。
皇后约莫四十多岁,眼角微露些许纹路,面容看起来稍显严肃,颔首:“赵夫人也是担忧你,本宫哪会计较这些,赵姑娘坐罢。”
接着客套地问候了几句,皇后便借故有事离去。
姜氏怜惜地上下看了看自家闺女,“这几日在东宫过得可好?等你爹爹来接我们家去后,娘亲给您炖些补身的,都瘦了。”
因落水的缘故,原身发了几日的烧,胃口自然浅了些,每日光是喝药就饱了,身子自然消瘦了些。
曲华裳不动声色地与姜氏拉开距离:“一切由娘亲做主。”
“好!娘亲给你炖你最爱的猪蹄子!”
曲华裳愣住,脸色变了变,几息间转而笑着:“我身体刚刚好转,太医说吃些清淡的最好。”
姜氏目露疑惑,“你以前病了总闹着要吃娘亲猪蹄子的,怎么这次倒是不闹了?”
听着,曲华裳心头一紧,心噗通噗通狂跳,面上却不变分毫,“怎么会,女儿最爱娘亲做的吃食了!这几天太医开得药太苦了,使得我胃口不大好。”
随后,曲华裳装作不经意询问了下赵府的事,并且用零碎的记忆慢慢拼凑关于赵府的人和事,慢慢让姜氏消去了先前的疑惑。
母女二人正其乐融融谈着家中趣事时,皇后忽然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皇后看着底下的二人,视线特地落在低首的少女身上,神色晦暗不明,片刻后道:“赵夫人,方才陛下传话来,让本宫问你一事。”
“赵姑娘可许了人家?”
姜氏看了眼曲华裳,犹豫了一瞬,点头:“我家老爷同平江侯私底下定了他家的二公子。”
“换了庚贴?”
“不曾。”
皇后微微笑道:“那可真是不巧,胤儿刚同陛下说他对赵姑娘一见钟情。”
说着,犀利的目光在曲华裳身上逡巡,轻轻摩挲着腕上的凤珠金镯。
吏部为六部之首,各部选拔人才都需经过吏部,若与赵家结了亲,倒是便宜他了。
姜氏一哆嗦,强作镇定:“小女顽劣,怎配得上太子英姿。”
不怪她觉着惊惧,实在是因为太子在北周的名声简直不堪入耳,好人家的姑娘谁想被太子看上!
揍兄弟,怼朝臣,捉弄后妃,喝花酒,他哪样没干过?
如此作为,谁想送自家姑娘进去遭罪啊。
皇后瞟了眼过去,轻缓地语气含着淡淡的威严,不可违抗,“太子既表了心意,自是极喜欢赵姑娘的。至于与平江侯府的事,推了罢。”
“这……”姜氏心下咬牙,仍坚持道:“虽说是口头约定,我家老爷也不好反悔做那不义之事,娘娘,您看这事儿……”
皇后心中冷笑道这可不是谁不义的问题了,太子好不容易松口想娶亲了,陛下素来护短,怎可能不应。
心里这般想着,皇后转而问起一直不言不语的少女,“赵姑娘觉着如何?”
被点名的曲华裳低垂着头:“太子惊才风逸,而臣女素来愚钝,不堪良配。”
“那赵姑娘可中意太子?”步步紧逼。
曲华裳微抬眼,眸中浮着一抹谨慎,“太子殿下是个好人。”
言下之意,太子在她心中只是个救命恩人。
在记忆中,楚胤是仁庆帝的一位宠妃所出,后来因病去世,仁庆帝怜其年幼,皇后又只生了两个公主,便让楚胤记在了皇后膝下,算为中宫嫡子,并封为太子。
只是有一点曲华裳想不通,楚胤为何会养成纨绔性子?
论说皇后雍容大气,教养出来的孩子应是端庄持重的,可楚胤偏偏是往反了跑。
这让她不禁想到一个词,捧杀。
思及此,曲华裳肃容。
皇后轻挑眉,眼中带了丝冷意,这太极倒是打得好,正欲出言时,门外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皇上、太子驾到。”
几人忙出门迎去。
仁庆帝率先踏入,随后便是太子与沉着脸的赵尚书。
曲华裳偷偷抬眼看了下原身她爹。
“你便是赵尚书家的姑娘?”仁庆帝坐了上首,摆手免礼后让众人坐下。
太子楚胤已弱冠之年,东宫却不曾进半个女眷,仁庆帝整日愁啊,愁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抱上乖孙孙。
塞几个貌美的宫女进去,楚胤直接把人丢了出去,言道:丑绝人寰,污他东宫。
这不,终于开口要成亲了,他着实好奇是怎样的女子惹得楚胤动了凡心。
曲华裳轻声应了句是。
仁庆帝瞧了瞧,姿色也不过上乘罢了,哪比得上他精挑细选的宫女!
但好歹引得楚胤有了成亲的念头,定有不凡之处。
想罢,仁庆帝笑了起来,温和看着曲华裳,“我听胤儿说前几日你因落水被他亲自所救,带回了东宫,你们二人真是有缘哪!恰巧你二人他未娶你未嫁,不若成就一段姻缘?”
曲华裳面色僵了僵,北周民风果然大胆,她思索了下,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便出来了:“回陛下,臣女内心极为感激太子殿下对臣女的恩情,当日奋不顾身救臣女时就像臣女的兄长一般,愿不顾自己安危救人,因而醒来后,臣女一心把殿下当作兄长,然殿下尊贵,不是臣女所能攀附,臣女只好把这段情谊埋于心中。”
洋洋洒洒的一番话硬生生把男女有了肌肤之亲歪曲成兄妹之情,也是前无古人了。
仁庆帝看了眼依旧挂着笑的儿子,在心中叹了口气,儿啊,这姑娘瞧不上你啊。
“赵姑娘将孤当作兄长也情有可原,毕竟孤向来爱护幼小,宫中的幼弟幼妹也敬重孤。”楚胤一脸认同地点点头。
话音落下,除去曲华裳,其他人皆嘴角抽了抽。
仁庆帝:之前打了小十一的是谁?
皇后:之前把她家夕儿挂在树上的是谁?
赵家夫妇:昨天秦国公嫡幼子是哭着回家的,听说是碰见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