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倚梦身子一僵，感到似乎有某种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自己的脖颈，一滴一滴的低落下来，好像是要流到自己的心里。

“从那以后，哥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笑，也不再恶作剧，甚至还经常的不回家。所有的人都以为，哥哥是因为爹爹的走，而受到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那一年，哥哥也不过十一岁，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所以他的悲痛、他的沉寂、他的疯狂，大家都可以理解，更何况，爹爹根本就是为了保全万千百姓，才被迫去充当俘虏，不管于情于理，大家都说不出什么来。”夏倚梦舔了舔嘴唇，她今天说了太多的话，说到似乎比她这些年来加起来说的话还要多，以至于让她口干舌燥。只是，她却还是选择继续说下去。这个故事在她心里已经埋藏了太多年，她终于有了可以让它们倾巢而出的机会，就好像如果不说出口，就算不上是圆满似的。

“可是我心里很清楚，哥哥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真的日日酗酒，夜夜笙歌，那他的眼神又怎么会如此坚定呢？于是，有一天，我趁哥哥不备，就跟在他身后，这才发现，他其实根本就不是去寻欢作乐，而是去学习黎墨玄术。”

“黎墨玄术？”纪墨不由得一愣。他忽然想起，他刚认识泠子谦的时候，泠子谦曾经在客栈的后院，教苏月白究竟怎样做，才可以拥有玄术。那个时候，纪墨还对此嗤之以鼻，在他的认知范围里，玄术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一个傻子再怎么努力，也变不成聪明人一样。甚至就连后来苏月白真的拥有了玄术，纪墨也依旧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却没想到，泠子谦说的，竟然一字一句都是真实的，而且，一字一句，都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是啊。”夏倚梦点点头：“你应该知道的，每一个玄术拥有者，都难免会觉得自己所拥有的玄术最强大、而其他的玄术都是不入流的。而在叁落城这种祖祖辈辈都是玄紫或是苍蓝玄术拥有者的地方，如果一个人拥有了其他的玄术，那一定会被认为是血统不纯正的人，而且，会受到所有百姓的指责。而在叁落城当时的那种情况下，黎墨玄术，更是剑锋所指，因为，当时几乎所有的讨伐者，都是黎墨玄术的拥有者。”

“我知道，那个时候，不管我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可我还是冲出去，希望哥哥可以停下来，或者是补救一点什么也好。可哥哥却只是坚定的对我说，如果想保全叁落城，只拥有玄紫和苍蓝玄术，是没有用的。我们虽然可以看穿那些人在想什么，甚至知道他们下一步会使出什么招数，可是我们却没有办法应对，那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理解他的决定。”纪墨点点头。同时，他也能感受到，泠子谦和夏倚梦，正在经历的，是多么两难的局面。

“是啊，我当时的感觉，就和你现在一样。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应该去反对哥哥，还是应该去支持他。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任由哥哥去做他想做的事。”夏倚梦叹了口气：“也许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一切的准备了吧？纸是包不住火的，叁落城的百姓早晚会知道这个秘密，而且，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哥哥。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这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