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记得那一日天寒地冻,北启皇城中,下着鹅毛大雪,小小的文惊墨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加的寒冷,他只能蜷缩着身子钻进母亲的怀中取暖,因为他们宫中给的炭火有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舍得轻易使用的。
今年的御衣房照例没有为他们母子准备冬衣,他们即便在身上穿再多的夏季衣物却仍旧觉得冷。
饥寒交迫四字之中,寒冷尚且能忍,但是饥饿却是人类难以抵抗的,文惊墨已经听见母亲的肚子已经响了好几声了,他一咬牙从棉被中钻了出来:“娘亲你等着孩儿,孩儿这就为你去取饭食。”
宫中送给他们母子的饭菜,日日都是冷的,馊的,在这寒冬之中,馒头冻得根本咬不动,他守在御膳房门口,祈求着过往的姑姑们能给他些吃食,哪怕只有一个热馒头,但他作为最不受待见的皇子,自是没有谁愿意搭理他的。
文惊墨被冻得实在忍受不住了,他耷拉着脑袋,哆哆嗦嗦的准备回去,一想到母亲脸上的失落。他便觉在这寒冬之中更加的冷了,好巧不巧他却在路上碰见了出来采冬梅的风曦月。
第一眼文惊墨便觉得此女与旁人不同。记得那日风兮月身着一身乳白貂裘。眉间轻点着一朵胭脂梅花,她手中的梅红白相间,映着她被冻得红彤彤的脸,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文惊墨从未感受过的快乐。
见到有人在看着自己,风曦月也丝毫不怯,她向文静默跑来,皱着眉头问他:“小哥哥,天气如此严寒,你怎的不穿冬衣,可是犯了错偷跑了出来,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父母见了会伤心的。”
一个一直养在阳光下的人,又怎会看到阴暗之中的苦难。
文惊墨自知与她并非同路中人,正转身欲走却觉背后一暖,回头是搓着手冻的直跺脚的风曦月,而她身上厚实的貂裘此时正披在自己的身上,风曦月眨巴着眼睛,冲着文惊墨笑得很甜:“你别再到处乱跑了,赶紧回家去吧,否则你爹娘会担心你的,我也该回去了,我们有缘再会。”
她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说话的语调欢乐得很,就在文惊墨还沉浸在这身上的温暖之时,她早已一路小跑的没了影子。
文惊墨心中想着,看来这貂裘也只能等到再见她时才还了。
那一个难挨的冬天他和母亲身上的冻疮因着这一袭貂裘少了不少。
再次相见他是被扔进水中的落汤鸡,池塘边上围着在哄笑的皇子们,他们用石头阻挡着他爬上岸来,虽然是夏日,但池中的水依旧很凉。
文惊墨早已冻得嘴唇发紫,正想着此番回去又要生病了,但这次要切记,莫再将病气过给了母亲,这时风曦月恰巧路过,她仍旧同冬日一般喜爱乳白衣衫,她就如同仙子般突然出现,依旧皱着眉头,但这一次却是满脸的怒火,她叉着腰腮帮子气鼓鼓的:“你们怎的以多欺少,这般的欺负人,着实叫人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