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步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才转头向着外面，道：“来了？”

素华端着的药已经有些微凉，让总管太监取了温炉来，热了一下，递给他，慢慢一口一口喂他，说：“今日感觉如何，看你能见外臣，想是不错，可是……”

略有些回光返照之感。

素华不能将此话说出，只得又转口道：“这是明王请了外面的鬼手神医特意专研熬制的，兴许，能解此毒呢。”

“你有心事？”百里步未回答她的话，反而观着素华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说。

素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今夜，我陪着你，鬼手神医说，此毒性烈，你喝了解药，亦是以烈治烈，所以，如果今夜你不能熬过去，便……”

素华低头，不知晓在想些什么。

百里步喝完这些药，忍着身子微微的颤抖和转瞬即来的剧痛，道：“如若有什么，待我醒来再说，如若醒不来……便罢了。”

素华转头看着百里步瞬间已经苍白了的容颜，以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及嘴角里面吐出来的血，手中的锦帕猛地握紧了一下。

她素来不是一个恋情的人，亦不在乎旁人的生命，他眼眸中所看到的，是江山，是社稷，是万里之域，周围的一切，她均不能放在眼里，可是，自认识夙绫后，他便在心里面放下了一个人。

但，找寻了这么久之后，没有她的下落，素华心中难免低落。

他自认为，在没有人能够打动她的情绪，然此刻，素华也说不清楚了。

“灵死而入，或回之。”那七个字，犹如钻在素华的心中，让她久久难平。

但转眼看着床上的百里步，她又有些犹豫。

若是此刻伸手，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重返自己的身体，此刻毒或许已解，之后慢慢调养，真正的百里步回来，所有的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但……

一夜。

素华内心煎熬如斯。

宫殿内寂静无比，就连太监总管也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听着百里步那一声声惨烈的叫声，撕破夜空。

太监总管焦急异常，正如即将面对无法应对的国朝变迁，让他脸色煞白。

他虽不知晓，素华此刻在里面做什么，可他始终知晓，这是百里步的选择。

也是百里步早已经在自己中毒的那一刻，便给自己传出来的话。

他双拳紧握，将一众的宫女太监都给屏退走了，只是，看着头顶上的天，他还是希望百里步能够熬过这一关，或许，素华公主不至于像旁人所猜想的那样，真的有这谋天的胆量。

百里步冷汗直冒，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像是断裂了又重组，那种血脉奔腾，恨不能七窍流血而亡的情形，令他更是支撑不住。

原本强忍着，纵是剧痛无比，也不愿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但渐渐，传来一阵阵闷哼声，最终，变成无法压抑的惨烈喊声。

宫殿内，素华不愿再看，转身走到宫灯烛台面前，望着星星闪闪的灯光，明明灭灭，就如百里步的命运，摇曳而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