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泰大剧院位于霞飞路茂名南路口上,等毓秀下午到达门口时,许多人正在往里走,好像是有什么表演。她好奇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寻找李飞白身影的念头覆盖。
李飞白站在国泰剧院广告牌旁边,身着一身卡其色各自西装,白皙俊秀,他一看见坐在黄包车上的毓秀,便挤过人群,逆流前往毓秀身边。
他下意识看眼表,此时正是下午一点钟,便微笑道:“你真准时,我还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呢。”说完,便搀扶毓秀下车。
毓秀抿嘴微笑,安静不语。
“今天国泰大剧院里有一场电影,你想去看看吗?”李飞白出声询问。
毓秀面露疑惑,不是有一场聚会吗,时间来得及吗?她唯一看电影的经历是跟廖宏恺一起,自那以后,她把看电影当做男女朋友之间的亲密事,她和李飞白显然不太合适,便道:“算了吧,你不是说去聚会吗,时间来不及。”
李飞白夸张得叹口气,道:“唉,你看这么多人涌入电影院,魏小姐未受其蛊惑,真是心志坚定之人啊。”
魏小姐?这种称呼太轻佻了。
毓秀怒瞪李飞白一眼,李飞白手握拳头咳咳两声,道:“既然如此,舅母还是上车吧。”他朝转角一辆黑色轿车努努嘴,解释道::“这车是我朋友的,我和他大学是同学,今天他也去。”末了,他又补上一句:“他为人开朗,爱说些玩笑话,其实人很好的,没有什么坏的心思,你不用担心。”
李飞白帮毓秀打开车门,毓秀做进车的后座,才状若无意地打量驾驶位的人,身穿一身簇新的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手腕上带一只价格不菲的手表,侧脸微圆,一身奶气。
“这就是我舅母,廖太太。”李飞白在副驾驶上坐定,向驾驶位的人介绍毓秀。说完,他又扭头对身后的毓秀道:“舅母,这是我的大学同窗,钱华。”
钱华转过头,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打招呼道:“舅母好。”打完找呼又立即转头对李飞白说:“咱舅母真是年轻呀。”
毓秀控制不住自己,噗嗤一笑,赶忙拿帕子掩在口鼻前。她也觉得被两个比自己大的人叫舅母很怪异,但辈分在这,她需要适应。
“飞白,你真有福气,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妍丽的舅母呢?”钱华一脸伤心,眼底却满是笑意,显得油腔滑调。
“快老实开你的车吧。”李飞白怕过度打趣让毓秀难堪,他赶紧截住话头。
毓秀在后座上听两人来回打趣,断定这绝对是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对钱华的好感更盛。
车开了半个小时,她已经对这场聚会有了大概的认识,大约是一群家世良好的年轻人聚在一起的茶话会,主要目的也是攀关系,但更为稚嫩,还保留着初出社会的懵懂与天真。
车停在一栋公寓下,这公寓外表典雅大方,最特别的就是大门上一竖排的半圆形阳台了。
“我最讨厌电梯间那个性格怪异的老头了,每次来,他总要紧皱眉头从头至脚打量我一番。”钱华皱鼻撇嘴,很不乐意。
“别耍宝了,要不下次你找个地?”李飞白拍拍钱华的肩膀,一马当先走进去。
毓秀紧随其后,她回头看钱华,只见这个爱耍宝的青年皱皱眉,叹叹气,才一脸无奈地跟上两人。她忍俊不禁,心里不那么紧张了。
进入电梯间,毓秀终于得见钱华口中的“性格怪异的老头”了,这老头一身宽松空荡的制服,用挑剔的眼神将钱华与李飞白彻底打量一番,对待女士倒是非常绅士,不多看女人的身体一眼。
电梯在10层停下,毓秀微微颤抖着呼出一口浊气,才迈出电梯。
大楼内部一层三户,中间那一户大敞着门,里边传来年轻女人们清亮的笑声,气氛正酣。
李飞白与钱华率先走到门口,毓秀跟在身后,两人将瘦小玲珑大的毓秀笼罩在阴影里。
里边一个年轻女人迎来,语气爽利地说:“你们俩怎么来得这么晚?是想表演节目吗?”这女人没有看到两人身后的毓秀,只顾打趣这两人,李飞白与钱华招架不住,纷纷讨饶。
毓秀听着这声音,又透过缝隙看着女人,这女人穿一身蓝绿色真丝提花旗袍,趁得皮肤细白,一举一动顾盼生辉。
李飞白闪身露出身后的毓秀,道:“樊姐,这可是我舅母,廖太太,你要好好招呼呀。”
“咦,我是听说廖先生结婚了,没想到是娶了这么漂亮的太太,怨不得藏在家里宝贝得很呢。”女人眉眼带笑,亲切地伸手牵毓秀进门。
“您太客气了。”毓秀含羞带怯地回答。顺着女人的动作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