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白脸色涨得通红,站在原地嘴一张一合,半晌说不出话。显而易见,他被廖宏恺击中痛脚,报上发表诗文是没有丝毫报酬的,说不定人家只是为了诓骗钱财。
“飞白,你性子一向单纯,有些话我是不愿意与你讲的。”廖宏恺叹口气,接着轻揉太阳穴,看上去很是头痛,“现在社会上什么人都有,你说的老师是谁,他说不定是为了贪你的钱。就算他是真的教你作诗,你能保证自己成为大诗人吗?不是谁都能当徐志摩的!”
李飞白幼时丧父,作为他的舅舅,廖宏恺便顶替了父职,时不时教训李飞白一通,权当为一棵尚在发育的小树剪除旁逸斜出的乱枝。李飞白也习惯了他的舅舅对于自己事业生活的关心,有时见到舅舅还需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他被舅舅这么说一通,心中委屈不服,但又不敢出言反驳,只紧抿双唇,眼睛盯着沙发,仿佛沙发上的花纹是什么罕见的宝物。
廖宏恺自顾自地点燃香烟,默默吞云吐雾,似乎在等待李飞白的反击。此时屋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厨房里碗碟轻碰的声音。
一边是唯一的儿子,一边是供给吃穿的弟弟,廖盈既舍不得儿子难堪,又不愿得罪弟弟,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犯轴,悄悄瞪儿子一眼,笑着端起茶杯,呷一口茶问道:“弟妹,这茶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香?”
这茶虽是好茶,但也不值得如此夸奖。毓秀眼神一动,这是廖盈给自己儿子找台阶下呢,正好她也怕不欢而散,于是亲热道:“这是宏恺新得的大红袍,听说姐姐爱喝,就准备上了。”
廖盈微微一笑,神色柔和地对她道:“你有心了。”
“姐姐喜欢就好。”毓秀低头浅笑,心中一松,总算是讨好了一下大姑子。
廖盈见气氛有所松动,又一脸无奈地对廖宏恺说话:“这孩子都让我宠坏了,毕了业不愿意当医生,弟弟你又给他安排工作,谁知干了没半年又辞职了。我说也说不动他,全赖你平时教导他了。飞白,快给你舅舅赔不是!”她一个劲地冲李飞白使眼色,让他服个软。
廖宏恺心里暗暗叹口气,慈母多败儿,现在李飞白这唯唯诺诺烂泥扶不上墙偏又死倔的脾气,全是他大姐惯出来的。这眼高手低,挑肥拣瘦的脾气,必须得有人压着,不然以后且有烂摊子要收拾呢。
他想到这里,语重心长道:“你喜爱写诗,这是好事。但你要分清楚什么是爱好,什么是事业。写诗不能养活你自己,便只能作为业余爱好,你现在找份糊口的工作才是正理。你说呢”
李飞白牙齿紧咬嘴唇,他眼神闪烁犹豫半晌后,语气坚定道:“舅舅,您一直为我的前途费心,是我的不是。但我是真心喜欢写诗,只要能写诗我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它给予我的快乐,什么职业都比不上。以前我在您公司上班,每天都在熬日子,我在虚度光阴,一想到未来的几十年我就要一直过这种死气沉沉的工作,我发自内心地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