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楼阁里,一位白衣男子持着黑子独自下着棋,他面色平静,眸中尽是思略。虽已到不惑之年,可一点也瞧不出与年龄相符的模样,俊秀的面容,略白的肤色,通身一派正气。
此时也已到傍晚,天色也在一点一点的暗下来。屋外的翠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屋内的烛火也有些微暗,烛芯也被袭进来的细风吹得四处飘晃着。
恍然间,这位男子放下了棋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哐当!”
一阵狂风卷过,猛然间就将门撞开,无尽的狂风一窝蜂地往屋里钻,烛火瞬间熄灭。
趁着傍晚留下的点点余光,就可以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提着剑缓缓走了进来。
那剑也真是利得很,即使再这么昏暗的环境里也能看见它铮铮发亮。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笑了笑,真是。
白衣女子走进屋子,仅仅与男子只隔了十米的距离。
男子一派淡然地说道“你来了?”这熟练的语气就好像对方是他好久不见的旧友。
白衣女子没说话,紧抿着嘴看着他。
“呵呵,藏剑山庄的大小姐亲自到来,倒是让寒舍蓬荜生辉。”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女子开了口,许是好久未说话的原因,声音有些沙哑“你既知道,为何不怕?”
“怕?为何要怕?两年来,莫名出了一个暗门组织,接连斩杀了太多罪恶之人,当初参与那件事的人相继死去,而我,就是那第五十个,也是最后一个吧。”男子谈及此事时眸中放空,嘴角带着苦笑。“我若是说怕,你会放过我么?”男子轻松地说道。
白衣女子坚定地道“不会。”
“呵呵,若是死在姑娘刀下也算是解脱,我只愿姑娘放过我的妻儿老小,他们,终归是无辜的。”男子一如既往地淡然道。
“那他们呢,宋府里大大小小这么多条人命,他们,谁不是无辜的呢。”白衣女子面容平淡,冷冷地道。若仔细看的话,眸子里尽是无尽的怒意。
多少了,这句话我听过多少了,可你们当初为何就不想想他们,有多无辜!
男子终是再也没有说话了,他沉下眸子,终是不能辩解些什么。
突然,他滑下坐着的椅子,重重地跪在白衣女子面前,凄然地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我这一生中最愧疚的莫不过于此事,我愿意自刎洗尽这无尽的罪孽,只求姑娘,能够放过我的家人。”语毕,抽出腰间的短剑,利落地割下动脉。
眼角一滴泪缓缓落下,与流出的血交织在一起,神情确是一片释然。
三月看着这一幕,愣了神,任由那鲜血溅在她的衣服上,自己脸上。
后,她低下头,看着衣服上的斑斑血迹,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随即又漠然大笑起来,慕容白啊慕容白,你当真认为,我不敢灭你满门么?
你用你的死来赌我的手下留情,你认为,我会让你如愿么?
三月冷着眼,斩下他的首级,出了院子。后看着静谧的府中,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声响。
呵呵,慕容百,你倒是心思计算得缜密啊,你说,你下了药不是更方便我行动么?
三月看着一片黑暗的府邸,在冷风中站了许久,握着剑的手捏紧又松开。
良久,终是转过身,离去。
天渐渐地亮起,沉睡的人儿们终归还是醒了过来。
但却回不到以往的宁静。
“老爷!老爷你怎能忍心抛下我们呐…”一阵阵嚎啕大哭的声音响起,冲破了云霄。
“爹爹,我要爹爹!”
“老爷呐!”
“哪个杀千刀的啊,我的老爷啊!”
一位妇女取下了府门前的头颅,抱着它痛苦地大哭着。
周围的百姓闻声而来,知晓了县令的死讯,无一不叹息哀悼。
“唉,慕容县令一直都是为人正直,一生清廉,爱戴百姓,从不做那这个贪官污吏的事,如今,怎落得这般下场。”
“我们不服,咱们县令这么好一人怎会被人谋杀!那劳绳子暗门是眼瞎吗,居然滥杀无辜!”
“对!那暗门真的太过分了!”
……
“娘亲,我要爹爹!”
“娘亲,我要爹爹!”
……
无数的叫骂声、哭喊声落入三月的耳,三月站在人群中愣了神,她直直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叫着爹爹的小女孩,她那嚎啕大哭痛苦的神色悉数入了三月的眼。生生刺痛了三月的心。
三月低下头,眸子有些黯然,伸出双手,直直地看着。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这般,和那些我以为无恶不赦的坏人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