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会面后连续几个月,沈予安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苏月。
偶尔深夜会收到苏月发来的消息,一边抱怨训练太严格了,教练太苛刻,可另一边又是对正式比赛的无线期待。苏月一直都是作为GN的替补选手,之前每场比赛都坐在台下的休息椅上观看,她从来都没有上过场,在青训也待了一年多了,这是她的机会。
GN战队在业界是个神话,在她还没有加入这个俱乐部时就已经知道了,如雷贯耳。
她格外的珍惜这个机会,也格外的期待自己能和队友拿下又一个全国冠军。
三月,阳光微暖,轻浮在空气中的除了细小尘埃,便是各种花类的清香。
广州的市花木棉开遍了枝头,大朵大朵的花瓣厚实而又鲜艳。
沈予安所住的那个小区里便栽种了不少木棉树,待冬寒渐去,春风拂过,满枝桠的木棉花别提多欢喜了。楼下住的退休大爷和老太太们成天的在树下遛弯、打拳。
六点刚过,沈予安便从被窝里艰难地钻了出来,洗漱完毕后,她撕下了桌子上的台历,已经二十六号了,明天就是联赛的正式比赛活动。
她早已经订好了飞往上海的机票,如果不是苏月要和战队一起的话,她也想跟着一起去。
收拾好换洗的衣物后,沈予安拖着行李箱出了门,临走前她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间,那里依旧紧闭着,就好似从来都没有人居住过。
她失笑,如果不是那天恰好遇见了他,或许她会真的认定这个房间至今还空着吧。
天还是灰蒙蒙的,沈予安走到小区楼下时,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木棉树下站着一个人,等走近了才发现是隔壁的男生。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薄外套,里面是件红色的印花卫衣,挂耳式耳机静静地搭在脖子上。早上的霜气还未完全散去,也不知他在这里待了多久,额前的碎发已经湿了,像个小孩子似的,脸依旧很白净,只是眼眶泛红,感觉并没有休息好。
莫名地有些心疼,沈予安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会令人感觉到奇怪,可她还是没有忍住,说道:“你在这里等谁?怎么不约在自己家中。”
“对方是女生,所以感觉不太好,我就在这里等她最合适。”陈怀瑾面无表情地回道。
“这样啊……”沈予安戳着自己的手指,斟酌着说道:“那,她什么时候来?”
在她没有看到的时候,陈怀瑾好看的嘴唇悄悄地上扬,他说,“不来了。”
好惨呀,约女生出来却被放了鸽子,不过这么早能约出来也算是奇迹吧。
沈予安正打算安稳他几句,抬起头却又看到男生精致的面孔在眼前不断放大。
那双时刻压着笑意的眼睛就近在咫尺,很近很近,仿佛呼吸间就能闻到他身上充盈着的柠檬草的清香味,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啊……好,回见。”沈予安结结巴巴的回道。
好尴尬呀,原来是有木棉花掉了下来,他顺手接住罢了。
“对了,你要这个吗?我小时候有看到阿婆捡回去煲汤喝,味道还不错。”陈怀瑾转动着手中那朵开的正娇艳的木棉花问道。
“好啊,我也会煲汤。”她应道。
陈怀瑾小跑了几步,站在不远处,说道:“那你接好了。”
沈予安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点点头。
“真是个傻姑娘。”他忽然间笑道。
他往常总是低垂着眼眸,将那双好看的眼睛都掩藏着,但此刻他轻轻地笑着,就仿若是那三月的微风拂过,遍野的花都跟随着开放了。
陈怀瑾走了过来,把那朵木棉花用干净的手帕包好递给沈予安,说道:“还开得正好,不知道怎么就从树上掉了下来,上面还有些浆水,你别沾到手上了。”
“嗯,我知道啦。”沈予安笑得傻乎乎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直到男生走远了,沈予安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她看着手中的那朵木棉花,觉得自己好像也有芳心萌动的迹象。
可是,那个男生好像比她还小一岁哎。
真纠结呀,沈予安转眼间又开始揪着眉头。
此刻天色还早,街道上只有少许行人正在购买早餐和等车。
陈怀瑾哈了口气,将耳机戴上,一双好看的眼睛淡漠地看着路上的公交车经过。
最新款的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几下,他低头拿了出来,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滑动着,是林染发来的微信,询问他是否要一起前去上海观赛。
“你先去吧,我自己已经订好了机票。”他在手机上敲下这几个字,随后不再理会林染,将手机又丢回了宽大的口袋里。
陈怀瑾双手插在兜里,身子极高,却不耐烦地斜斜依靠在广告牌上面,他习惯性的并未取下帽子,半张精致的脸笼罩在里面,若隐若现,却更为致命。
“喂,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很像秀秀?”旁边的女生小声地和同伴交谈着。
同伴有些质疑,“不会吧,听说他回美国了呀。”
“S9赛季刚开始,他怎么可能会去,你是不是傻了!”女生轻轻地敲了敲同伴的脑袋,她接着说道:“我倒希望眼前这个男生不是他,因为我们秀秀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而不是这里。”话落,她突然哽咽起来。
“你没事吧?只是一个背影而已呀,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他,可能看错了吧。”同伴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扯出了一张干净的纸巾递给女生。
却引得女生更加嚎啕大哭,“不,是他,我认得他!”
声音有些大了,惹得附近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她们。
“你别哭了,等下他过来问你该怎么办才好。”同伴一脸嫌弃地继续扯纸巾递给她,语气却轻柔的要命,“如果换成那个人是我,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粉丝发现的,他现在只是个替补,再也不是你记忆中那个轻易可以摘星的少年了。”
一辆公交车缓慢地停在了站台前,女生和同伴都上了车,直到她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车流中,陈怀瑾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一向耳聪目明,所以刚才两个女生之间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话就如同一把把钝刀一直在心头切割着,他难受的要命。终究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少年,就算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并非是自己的过错,却还是会被这些话所影响。